蕭沐晴聽著停車場油門踩響的聲音，車子從她身邊開過，出了停車場，消失在視線里。

她用力的呼氣，吐氣，反復默念著，“沒關系，沒關系，斯成對我好，爺爺對我好，瑾蕊對我好，斯陽對我好，大家都對我好。”

把墨鏡重新卡在臉上，她不能曬太久的太陽，所以，她穿這么多，也不過是為了恢復得好一些。

如此想來，她的下巴也仰了起來。

梧桐苑還沒有走到，便看到依舊素雅的白珊，對方轉過身來，蕭沐晴沒穿高跟鞋，卻未作停頓的迎了上去，在她面前停下來。

白珊看到蕭沐晴便微微含笑，聲音淡柔，“阿晴，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斯成是個很好的男人？”

蕭沐晴沒有摘下墨鏡，卻亦是一笑，“他很好，我很珍惜。”

白珊又是一笑，只不過這一笑，倒不似她的氣質，顯得高深蕭測，“他是很好，總是有很濃重的同情心，連我爸爸都說他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

蕭沐晴眸色微沉，卻掩藏在墨黑的鏡片下，唇角依舊勾著自信的弧光，“對，但是不管他是不是重情重義的人，在了解他之前，我就愛上他了。”

“呵。”白珊哂笑，“沒事，你愛不愛他，有什么關系，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毀了容，他會照顧你一輩子，會對你好一輩子，就是這么簡單，真好，你用他的愧疚，一輩子拴住了他，我還是輸給你了。”

蕭沐晴的拳頭想握，卻逼著自己沒握，她只是揪緊了自己的心，沉吟半晌，唇角笑意依舊不改，“是啊，在我毀容之前，他就說過，他愛我，不管是不是愧疚，你都輸了，我在乎的是結果，至于什么原因，我根本無所謂。”

白珊眼里的光微微一暗，卻又瞬間亮起，她呵呵的笑，不似那個茉莉似的白珊，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強勢，這份強勢又被她的外在狠狠隱藏似的，讓人看不真切，“我沒說要你有所謂，今天到這里來，不過是恭喜你罷了，其實你用不著天天送飯去抓他的心，你只要往他面前一站，讓他看到你滿身難看的傷痕，他就會可憐你，同情你，然后安慰你，對你好，他本來就是這種男人。”

白珊與蕭沐晴擦肩而過，不忘笑著附贈一句，“恭喜你，大太太。”

譏誚，嘲弄，同情。

一句話六個字而已，她這樣說出來，讓這六個字完全變了味道。

蕭沐晴“呵”了一聲，“謝謝你，白姨太。”

甚至不在姨太前面加上數(shù)字，冠以白姓，這無疑就是“禮尚往來”，而人家的禮實在太大，她怎么能只回六個字的禮，于是微偏了頭，連身子也沒有轉，吁聲淺嘆，略帶惋惜，“多謝你提醒，哪怕我毀了容，哪怕斯成是可憐我，同情我，安慰我，對我好的原因不過是基于我毀了容，但我始終是他的大太太，你？始終是個姨太太，而這個位置你坐不坐得穩(wěn)，都尚是未知，不如你也去毀個容，把這個位置狠狠的坐穩(wěn)了？”

她再次“呵”笑了一聲，先白珊一步抬了步子，離開。

無論是同情，還是可憐，她只記得那時候，他把她拉到他的位子上，卡好安全帶，摸著她的臉跟她說，愛她，很愛她。

他跟她說，唐起揚還活著。他跟她說，如果懷了他的孩子，生下來，若是不想看見，就送回顧家養(yǎng)，給他留個念相。

一個念相，他想保住一個念相，便把他的位置讓給她，那是生與死的距離，她不相信那個時候的他是一時沖動，一如那時候的自己一樣，絕不是沖動。

她不知道自己后來會毀容，或者還會活著。

她只記得那時候他說過的愛。她相信，那便是他對她的愛。

白珊不過是嫉妒她罷了，嫉妒她罷了！所以故意說些尖酸刻薄的話。

明明是白珊嫉妒，為什么自己卻要哭呢？為什么淚會流下來？

顧斯成今天回到梧桐苑，沒有聞到往日的菜香，有些納悶的以為蕭沐晴怕是下午睡得遲了，所以晚飯沒有來得及做，不如他也去幫她打打下手好了。

哪知一進門，就被突然跳出來的女人圈住了脖子，抱就抱了，反正每天都這么親熱，哪知公事包還沒放下，就感覺到很不對勁，女人像只八爪魚一樣，已經(jīng)用力的在往他身上爬了，還小聲哼哧哼哧的爬上來。

“阿晴。”他低喚了一聲，被她這種小寵物一樣的動作弄得有些羞澀的笑了，公事包扔在入門的柜架上，抱摟住她，“怎么了？”

女人的頭低抵在他的肩頭，聲若蚊吟，可卻帶著些任性的小脾氣，“顧斯成，你是不是覺得我丑，我現(xiàn)的樣子很可憐，你才同情我，才對我這么好的？”

顧斯成嘴角原來軟軟的笑意僵在唇邊，越來越冷，兩道俊道都收皺了起來，冷聲問，“誰跟你嚼舌根子了？”

“沒誰！”蕭沐晴呼了口氣，也不抬頭，還是鬧別扭，“你就告訴我是不是？”

顧斯成有些不高興，“當然不是，你這是做上百億生意的腦子，現(xiàn)在閑在家里，一天到晚就想這么些無聊透頂?shù)氖虑閱幔俊?

“我這樣子，能不想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那些個緋聞女友都長得頂漂亮么？”她嘟著嘴直起身來，“你就是感觀性強，我這樣子，你看多了，不難受嗎？”

“以前的事，提來做什么？”顧斯成笑了笑，抱著女人往廳里走，坐在沙發(fā)上，“我以前的事，你怎么知道了？”

“我查過啊。”蕭沐晴翻了一下眼，“你還沒醒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有幾個還來公司找過你，其中一個今年三月份拿了獎的時候還公開說她這輩子只愛過一個男人，不過已經(jīng)有了家室，三月初的時候，她到G城找過那個男人，不過被拒絕了。”女人撇嘴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她說那個男人是誰么？她在G城就跟你一個人傳過緋聞！”

顧斯成哭笑不得，“她都說我拒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