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雪花粘在一起,從天空飛下來,如同雪霰鳥的白羽一樣,又輕又飄的被風卷著,打著旋兒。
蕭老爺子站在雪地里,看著顧斯成的背影,那步伐堅沉而極具魄力,每一步踏出去,都沒有片刻稍頓遲疑,太堅決!
雪球突然“汪!”的一聲,跳下雪地,朝著顧斯成跑去,一邊跑,一邊“汪!”
顧斯成沒有回身卻停了腳步,看著面前朝他撒著嬌吠的雪球,皺了一下眉,“回去吧,去你媽咪那里,她現在養得起你了。”
雪球輕聲的“汪”著,輕輕一跳,咬住顧斯成的大衣下擺,用力的拖著他,拖拽著往主樓的方向。
蕭沐晴木訥的看著把他們的雪球送回蕭家的男人。
那瘦削的背影,堅持而絕決!
那份聲明:
蕭沐晴四年來勤奮優秀,對顧家的付出,斯成感激不盡,但我與蕭沐晴婚姻并無感情基礎,無奈結合,難以繼續維系,婚姻關系經雙方同意,正式結束……
聲明落款:顧斯成
并無感情基礎,無奈結合,難以繼續維系。
想起來,還是會一陣澀痛。
顧斯成再次皺眉,看著雪球如此執著的拖拽,他抬手開始解紐扣,大衣的扣子一粒粒從他手中脫落,他解得有些憤怒,有些急!
蕭沐晴看那樣子急急順著鏟過雪的路跑過去,她腳上還穿著拖鞋,“雪球!”她喊著雪球,眸中余光卻落在那個男人的背影上。
雪球看著顧斯成開始解紐扣,竟低低的嗚著,那雙吊著的囧眼,也溢滿了悲傷,男人的黑色羊絨大衣扔在地上,像雪白的宣紙上,澆了一滴寶墨。
在蕭沐晴趕到的那一刻,他已經絕然走向了大門,一件淺灰羊毛衫穿在他的身上,風再猛烈,也像是吹在一尊移動的雕塑上。
雪球被大衣蓋住,蕭沐晴把它從大衣下撈出來,大衣還有人體的溫度,雪球之前挺胖,動作本就不是特別機敏,但這一下,它迅捷的在雪地里打了滾,滾到蕭沐晴腳邊,雪白的毛都沾上了污濕的水漬,咬著蕭沐晴的褲腳就往外拖,那方向和力道,都是往著大門外,往著那個男人離開的方向。
蕭沐晴看著那個背影,風刮著臉,刮得疼。胸口封纏冰凍好的那團血肉爆炸一般,疼開,漫開。
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牽絆了,什么也沒了,雪球也送回了蕭家,什么也沒了,都沒了,真的是斷徹底了。
站在主樓門口的人,一個個都靜靜的看著發生的那一幕,均無人作聲,蕭老爺子看著蕭沐晴的樣子,心疼卻無法言說,他真不知道還有什么能給孩子。
什么都給了,卻給不了她開心,他覺得自己已經盡了力,盡了力。
雪球在地上轉著圈,一下子跑向大門口,跑到一半又跑回來咬蕭沐晴的褲腳拉拽、撕咬。拉扯褲腳的時候,它因為用力無法平衡而發生倒斜,身上雪白的毛時不時沾在有雪水的地面上,越滾越臟。
蕭沐晴剛剛挪了一步,便看到那個男人攔了輛出租車,不曾回望過一眼,關上車門,在風雪中消失。
她彎下身,把雪球抱起來,污濕的冰水凍得雪球直抖,它又掙脫蕭沐晴,一下子跳到地上,沖向大門,沖到門外的路上,朝著出租車離開的方向,“汪汪”的叫幾聲,又往大門內看去,朝著蕭沐晴叫,如此不停反復,執著的反復。
叫著叫著,似乎累了,它便匍在地上,嗚嗚的哼,那嗚嗚之聲,悲愴極了……
蕭沐晴吸著鼻子,過去把雪球抱起來,它那一身污水弄臟了她的衣服,但她依舊把它抱在懷里,緊緊的,暖著。
唐起揚走過來,欲要接過雪球,蕭沐晴輕輕一偏身,躲開那雙手,“起揚,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
唐起揚轉身,看著蕭沐晴瑟瑟發抖的背影,她走到那片雪地里,把雪地上那件沉甸的大衣揀起來,同雪球一起,團在懷里,然后往主樓的方向走去……
顧斯成望著車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那雙原本就是冷冽的鳳眸,寒戾之氣愈發的重了起來。
深呼吸,將胸腔里的氣息吐出來……
她做回了四年前的蕭沐晴,在她自己的家里,有她的未婚夫,她終于回到了四年前了。
從此,兩清了。
兩清了!
蕭沐晴不作一語,悶聲不響的把雪球抱上樓,雪球矜貴慣了,這邊的狗屋沒有G城的豪華,便將自己浴室里的浴霸打開,給雪球洗澡。
唐起揚回到唐家,希望父母暫時不要向蕭家提出結婚的要求。
唐父當即變了臉色,“你要我們幫蕭家,如果不結婚,不聯姻,唐家憑什么幫蕭家?!”
唐母也是一臉不悅,“蕭家四年前讓我們失了面子,這次如果蕭小五不嫁過來,休想唐家出手幫忙!別以為我看得上她一個二婚女人!我倒要看看她進了蕭家的門能拽成什么樣!呸!”
“媽!不要當著我的面說小晴的壞話!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說她。”面對父母的義憤填膺,唐起揚甚為不滿,他坐在沙發上,摁了一下額,“結婚的事,先放一放,我希望唐家不要再擠兌蕭家,這個時候不要再火上澆油。”
唐父道,“你如果答應把公司管起來,不再跟著蕭小五滿世界跑,不擠就不擠!但你下次再跟著她一跑跑幾年試試!”
唐起揚看了父親很久,只能點頭,“嗯,我答應你們,以后在海城,管唐家的公司。”
雪球一連兩天,不吃不喝,蕭沐晴抱著它喂東西吃都沒用,零食都是G城帶過來的,狗糧也是,都沒有換過,但它就是不吃,懨懨的趴在蕭沐晴的腿上。
蕭沐晴一直都寵愛雪球,現在蕭家的事情差不多也過去了,這兩天便更是足不出戶的照顧著它。
第三天了,雪球依舊不吃東西,蕭沐晴抱它的時候,它的腿都吊耷了下來,像是沒了一點力氣,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