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會將一些影像重疊,那時候她挽著冰冷的丈夫的蠟像。如今她卻穿著大婚時的旗袍,來為丈夫和小妾主持婚禮。
她知道,必須對自己狠一點,如果連這道坎也過不去,她就算離開了G城,到了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那里也會到處都是G城的影子。
給自己一刀,兩刀,無數刀,死透,死透才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
顧立一直都喜歡穿對襟盤扣的衫子,誰都知道顧立的地位,他雖已年邁,卻氣場很足,兩人又是中式的打扮站在一起,倒把蕭沐晴襯得更像個主人了。
化妝室里,白珊穿著夢寐以求的婚紗,對著鏡子旋轉。
她都忘了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想穿著婚紗嫁給他的,都忘了。
雪白的婚紗,嬌妍的容貌,時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她本來是該嫁給他的,若不是蕭沐晴,她何必如此忍辱負重?
總有一天,蕭沐晴會從梧桐苑徹底的消失!徹底的!
她還會是他四年前的女人,他的太太,妻子。
而不是,妾!
婚禮怎么可以沒有新郎,可是已經快到賓客入席的時間,新郎卻遲遲不現身,饒是一直拿著官家姿態的白立軍,越到后面也越扛不住了,最后竟沖到顧立面前質問,“顧斯成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顧立一直控制自己不插手顧斯成的決定,哪怕顧家的走向和重大的決定。他甚至一直都壓著自己的思路,跟顧斯成以商量的方式進行討論。
如果不合他的心意,會用其他方式進行逼迫和引導。
比如他曾以心狠的方式多次逼迫顧斯成不得不選擇偏袒蕭沐晴。
就算顧斯成沒有醒來,如果是家里其他子嗣要接替家主之位,他也會一樣,這就是嫡長孫昏睡三年,他也從來沒有出手去打通政界的關系一般,他擔心自己倒下后,無人可以應對家族苦難。
在他心里,家主的擔當必然是不用旁人提醒,便可以高瞻遠矚,顯然長孫昏睡那三年,顧氏家宅里的子嗣讓他失望,竟無一人去為了政界關系去廢盡心力。
婚禮的事,他一直由著顧家兩個未來的當家人折騰,不到萬不得已,他連個“不”字都不會說。
顧立笑迎白立軍的憤懣,偏首對身旁的孫媳婦出口詢問。
是詢問,好似他并非這家里知曉最多的人。
蕭沐晴美眸里并未見半點慌亂,而是安然的站在顧立身邊,循著大廳展望一周,不焦不躁的看向白立軍,“白叔叔,不著急,斯成做事,向來都有分寸。”
白立軍看到顧家家主和顧家未來的新主母都一副“沒事啊,挺好啊”的樣子,就氣得五內燃火!卻又發作不得。
不要說白家,G城哪個豪門不垂涎顧家的財力?
一個幾百年的大家族,經過王朝更替、社會動蕩,居然可以這樣一代代傳下來,屹立不倒,本來在一個才建國幾十年的國家就是鮮有的。
多少人想附上去,多少人想把這個家族給吃下來,多少人卻在這個過程中被吞噬,他不是不清楚的。
G城這幾年大洗牌,顧家三爺去世,可顧家除了部分行當暫時受到夾制,卻并未在經濟上受損有多嚴重。海外的基金和銀行,足以彌補短暫的虧空,又迅速有資金注入,扛住受制的打擊。這樣雄厚的財力讓多少資金鏈常常出現問題的豪門艷羨不已。
顧斯成是顧家未來的家主,可以調配顧家的基金、銀行,可以把控顧家的經濟命脈,若不為此,他也不會如此急著顧斯成在G城豪門面前跟白珊辦婚禮。
這個見證的確是太重要了,自己現如今身居高位,白家和顧家高調聯姻,對白家的經濟地位會有很大的提升。
明明顧立就是個翻手蕓雨的人物,偏偏總是這樣一副姿態,讓他分外的不舒服,婚禮必須準點舉行,這意味著白家的顏面!
他轉身去找了白立偉。
顧立笑迎賓客,蕭沐晴落落大方。
就算沒有新郎,顧家也一副賓主盡歡的姿態。
播放婚禮進行曲的司儀急得滿頭大汗,家里管家一個一個的電話打給顧斯成,始終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態。
白立偉和白立軍都氣得想砸婚禮現場了,這都什么事?這讓白家的臉往哪里擱。
云曄和林致遠兩人在一起說著局勢,時不時拿著香檳碰一下杯,云曄看著宴桌中心擺放的喜酒,有些深惡痛絕道,“這婚禮現場也布置得太過了,至于用05年的Lafite、兩萬多茅臺嗎?如果是男士桌,隨便喝掉幾十萬的酒,為了讓人家知道顧家有錢,也不能這樣糟蹋,對吧?”
林致遠“嗯”了一聲,“他們是為了向別人證明,顧家窮得只有錢了。”
“暴發戶的節奏。”云曄舉了一下杯。
林致遠捏著杯柱,碰上,癟了下嘴角,嫌棄的點了點頭,“對,的確沒什么素質。”
云曄表示憂心,“作為G城的市委書記,你不應該經常跟顧家未來的家主好好聊聊關于‘民生和慈善’這個話題?”
林致遠很為難,“顧家做的慈善不少,再聊這個問題,會不會顯得我太像強盜?”
“那算了,等會走的時候,我們去問問今天沒開過的酒可不可以帶些走。”
“也是,勤儉是美德。”
云曄揚眉贊賞,“對啊,不然喝不完太浪費了,我今天開了車,后備箱可以裝不少,你開車了嗎?”
“開了,我等會去把后備箱沒用的東西扔掉去!”
酒杯再次碰響,兩個俊逸的男人,一個健碩冷酷,一個高大沉斂,很嚴肅的討論并慶祝雙方達成一切的想法。
很多人開始抬腕看表,請來的人,雖都為社會名流,可并非個個都是親人,所以,議論聲起的時候,難免有些輕嗤低嘲。
白珊等在珠簾后面,等新郎來牽她的手,一起往宴廳的紅毯走,穿過層層鮮花扎成的拱門,走向司儀臺,接受所有人祝賀。
多等一刻,心便沉落一階,越來越往下,這是她的婚禮,他居然不出現。
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她會成為整個G城的笑柄!他怎么能這樣對她?
白立偉再次看了腕表上的時間,自己穿著黑色的禮服,本來想風光一把,倒不想今天弄成這個局面。
顧家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