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著自己的戒指，閃亮的鉆，鉆石的切面反射著陽光，手指輕輕一動，光線便閃閃入眼，射得人眼睛疼，左手指腹摸過去，鉆石又涼又硬，水氣氤氳的眼睛里，此是光芒驟然一聚，她望著他，堅持道，“我不準你們辦婚禮，堅決不準！”
她不相信宣誓的時候不交換戒指，她沒見過一根無名指戴兩只婚戒的人，也不要見！
有電動車輪在柏油路面上摩擦的聲音，蕭沐晴趕緊抬手擦臉上的淚水，可是打過粉底，臉有些花了。
頭發也有些亂，顧斯成倒像是并不介意一般，抬手捋了捋，“挺好。”
白立偉的聲音傳來，似是好奇的笑問，“斯成，阿晴啊，你們這是要上哪里去？”
蕭沐晴看到白立偉身邊跟著的白立軍和白珊，心里緊了一下，顧斯成攬了蕭沐晴的肩，“我這兩天都沒休息，正說趁著今天星期六，休息一下，這不，準備回梧桐苑睡一覺。”
“這樣啊？”白立偉看一眼白立軍，白立軍哂笑道，“剛剛跟老爺子商量了一下關于你和珊珊婚禮的事情，日子呢老爺子說要請高僧算一算，你和珊珊就先去把婚紗挑了，先把婚紗照給拍了，省得到時候辦婚禮的時候，連婚紗照也沒有，那可不像你們現在這些小年輕結婚的排場啊，對不對？”
蕭沐晴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完蛋了，每次一讓步，就會讓別人再頂上一步。
顧斯成只要對她稍好點，她的心就被他牽去，他為她做的事，不管最后結果是不是違背她的原則，她都在潛意識里讓步。
她居然接受了他娶妾的事實。
可是接蹱而來的還不止注冊，還要辦婚禮，現在婚禮之前居然又提出要拍婚紗照。
自己到底是什么命？
婚禮是和蠟像，婚紗照也是和蠟像。
白珊一個小妾，卻什么都要占全？
即便她是贖罪，可顧斯成不愿意離婚，又憑什么要這樣作賤她？
她挽了顧斯成的臂，臉上雖然被淚水哭花了些許，卻影響不大。
她下頜抬起了些，眉眼微冷，工作時的氣勢登時就上來，此時她眼角微微一挑，聲音像是蘊著顯而易見的尊重，眼角卻又帶著些諱蕭如深的笑意，“白叔叔，我想您可能還不知道吧？顧家娶妾這種事，向來都是大太太在張羅，納房的契書上可是蓋的我的私鑒，這種事，白叔叔應該和我商量，怎么問起斯成來了？他向來都不管家里這些雜七雜八的瑣事的。”
雜七雜八的瑣事？
白珊的心，“咚”的一跳！沉了下去……楚楚生憐般求助的看著身旁站著的叔叔。
白立偉終歸沒有白立軍沉得住氣，這時候竟不顧身份的高了聲音，“你？！”
蕭沐晴感到自己挽著的手臂沒有僵，也沒有顫，知道顧斯成不會阻攔她，心里的底氣便更足了些，“對，我。白叔叔不妨可以問一問，顧家這座宅里娶的姨娘，哪個不是經當家太太操辦的？”
“既然小珊是我蓋的印答應娶進來的，她要辦婚禮的事，自然也由我來說了算。”
雖然叫著“小珊”蕭沐晴覺得很不舒服，但是人前人后的態度本來就不該一樣，做人年紀越大，越不能隨心所欲。但顧家既然總拿規矩說事，她也不妨拿來說說事，雖然她不知道有沒有這種規矩。
白立偉原想拖上白立軍過來給顧家一個下馬威，省得自己女兒以妾的身份嫁進顧家后受氣，哪知馬是下了，可威還沒有現出來，就讓蕭沐晴先來了一個下馬威！
顧斯成看著對面三人臉色變幻，他倒是一直都閑淡得很，此時悠悠一笑，“還是聽阿晴的吧，家里的事都是她的操持，我回家后就是一個甩手掌柜，她懂得多。”
蕭沐晴至多以為顧斯成會不說話，他向來都喜歡搞隔岸觀火的事，但沒想到此時會出聲幫她，他有什么心思？
白立軍比起白珊的委屈和白立偉的憤怒，看起來像個局外人，“也好，顧家有顧家的規矩，既然是大太太操持，我們也不管那些了，相信阿晴能夠辦好。”
蕭沐晴暗道白立軍果然是狐貍，這高帽給她戴得可是高啊，她眼中慧黠的光一劃，“好，一切都會按顧家的規矩辦。”
佯裝大度，原來她也可以修練到這樣的境地，這宅子里各房的大太太，是不是都跟她一樣，曾經也反抗過，然后無能為力的時候，妥協。最后，佯裝大度。
辛甜說，你的男人你想抓就可以抓，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幸福嗎？
不幸福。
可是不抓，會更不幸福！
白立軍看著蕭沐晴的目光高深蕭測，他似乎凝了她許久，眸色中的審視，探究若隱若現。
蕭沐晴見慣商場魚龍混雜，只要她心里裹上冰霜，便能什么都一一抵擋，不要說白立軍這樣的眼神了，那些老色鬼看到她流口水，她現在都能淡定自若的談項目。
顯然白立軍這樣的人，并不是那種老色鬼，而是別有深意。
送走了白家兩個長輩，顧斯成并沒有像同白家人說的一樣，回梧桐苑休息，而是跟蕭沐晴打了招呼，便出了顧宅。
“咳！咳！”沁園里，老人咳嗽的聲音很響，主樓很安靜，幾乎能聽到臥室里咳嗽的回音。
生叔將磨好的川貝粉放在調羹里，又端了梨水，走到古色古香的老式紅木桌前，彎身一遞，“老爺，快吃了順順。”
顧立坐在圓凳上，咳得整個臉都漲紅了，他伸手接過，將川貝和梨水和著吞下去。
吁過長氣，頓時感覺喉嚨和肺里都舒服了。
“老爺，要我說，咱們還是去看看西醫。”
“嗯，改天去看看，現在倒是不急，這春季咳嗽，也是正常。”顧立坐在凳上，手置在腿上，捏著絲絹，剛剛咳嗽的時候，他拿來擦了嘴。
生叔看著老爺子手里的絲絹團在手心里，露出一角，一點殷紅，他立時掩下睫，裝沒看見，心頭卻是震動，“老爺，今天下午天氣倒是不錯，不如咱們出去散散步，順便檢查一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