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晴靠過去，靠在顧立的肩頭，顧立顫顫的伸過手，好一陣才試探著拍著她的背，“阿晴……”
蕭沐晴的頭搭在顧立的肩頭，眼淚滴在他肩頭的衫子上，“爺爺，您做得對，這么大個家，要把幾房人管在一起，不容易，我犯了錯，就該罰，這樣以后斯成做了家主，才不敢有人把我做錯的事拿出來頂撞他的威信，爺爺，您沒做錯，別難過……”
顧立撫著蕭沐晴顫動的后背，心痛難忍……
他拿了紙巾揩干蕭沐晴臉上的淚珠，端起魚湯，一口口的喂她，直到魚湯被蕭沐晴喝得干干凈凈。
顧立走后，顧斯成才又進了房間。
看蕭沐晴不愿和他講話，他也不再說什么，她的左手輸著液體，他便在她的右邊睡下來，替她蓋好被子，她的右手撫在小腹上，他便把手搭上去，放好。
讓她的手，慢慢的暖起來……
當晚，顧立一病不起。
已經是翌日下午，顧家的人才聽到風聲，紛紛過去看望，生叔閉門，稱老爺說誰也不見。
一時間原本風平浪靜的顧家突然間有了風雨飄搖的感覺。
到處都能嗅到一股蠢蠢欲動的味道。
汪鳳鳴領著顧斯陽從沁園回到自己的苑所后，馬上關了門，拉著他坐到沙發(fā)上，急急問，“斯陽，老爺子的家主大印還沒有交給大房吧？”
顧斯陽坐好后，“爺爺一向把權利看得重，而且交家主大印不是該有儀式的嗎？媽，你是不是記憶力減退了？”
“斯陽，如果老爺子這么過去了，你有大印呢？”
顧斯成怔了一怔，“媽？”
“顧斯成本來就不該醒！家主之位本來就該是你的！”
“……”
“斯陽，這時候已經很關鍵了，老爺子這么多年可從來沒這樣過，怕是不行了。會不會跟你姑姑有關系？要不然再下點猛藥？”
“……”顧斯陽沉吟須臾，“媽，爸受傷的事，你忘了？姑姑的事，不要再拿來做文章了。”
顧斯陽嘴上這樣說，可是心里已經開始打起了算盤。吸空卻哭聽。
汪鳳鳴一聽，一時明了，恍然大悟，“瞧媽媽這腦子，關鍵時候就是不中用。”
顧立躺在床上，唇色蒼白，生叔照著醫(yī)生開的藥，分配好，然后去倒水。
“阿生……”
生叔剛走出幾步，顧立便閉著眼睛綿著氣息叫道。
“誒，老爺，我在。”
“阿生啊……”顧立抬了抬手。
生叔已經重新走回到床邊，蹲下身來，把頭支過去，聽顧立想說什么。
“老爺，您說，我在。”
“阿生，我死了后，你一定要好好看著禁園，她若不知悔改，這輩子只要你活著，就不能把她放出來，不能……”
生叔鼻子一酸，“老爺，您別說胡話，這幫孩子，還得您自已看著，我一個下人……”
顧立搖了搖頭，“我會跟斯成說，斯成他會把你當伯伯看，你不是下人，我何曾把你當過下人？”
生叔當沒聽到一樣，笑著理了理顧立腋下的被子，“老爺，您還健實著呢，這一口氣，順過去兩天就好了，咱們過兩天出去走走，等心情好些了再回來，您看成嗎？”
“阿生啊，我這口氣，怕是順不過去了，我的兒啊，女啊……”顧立聲音哽咽，“還有我的重孫……”
這是生叔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脆弱，不堪一擊的顧立，忍了好幾天的眼淚，終于流了出來，“老爺，這不是您的錯，您都是為了他們好，這二十年，很平靜，顧家在南方的聲望也很高……”
“咳……”顧立嘴角抽了幾下，突然一咳，咳出一口鮮血。
生叔大駭，“老爺！”
顧立驀地睜大眼睛，枯老的手張在空中，抖著指向門口，連氣顫聲，“去！去！把斯成叫過來，斯成……斯成叫過來……”
顧先文剛剛從老爺子的沁園出來就往醫(yī)所趕，想通知道顧斯成過去看看。
哪知才一到二樓，生叔已經趕到，沖進蕭沐晴的病房的時候，蕭沐晴才剛剛起床，準備收拾一下回梧桐苑，除了心里難過，已經感覺不到身體上有什么不舒服了。
顧斯成一看生叔眼睛紅著，凜眉問道，“生叔，怎么了？”
“大少爺！”生叔氣顫的喊了一聲，聲音太大，有些悲慟，這一聲把蕭沐晴驚著了，原本有些木呆的表情一下子換了一臉震色，“生叔？”
生叔想方設法壓制情緒，愣是壓也壓不住，抬起手背揉著發(fā)酸的鼻頭，一沉眉，悲聲道，“大少爺，老爺叫你過去，他，他……吐血了！”
顧斯成手中還拿著給蕭沐晴擰好的熱毛巾，這時候顧不上，放在蕭沐晴手里，呼吸都有些紊亂，“阿晴，你洗把臉后叫車回梧桐苑，我去沁園看看。”
沒等蕭沐晴回答，顧斯成已經轉身跑開。
蕭沐晴腦子里一直盤旋著三個字，“吐血了”！
在她的印象里，顧立的身體一直都很康健，修身養(yǎng)性，吃東西很注意，又重視鍛煉，比一直嬌生慣養(yǎng)的年輕人身體還好，怎么就吐血了？
她摸了摸肚子。
想著凌晨時顧立沒睡坐在她床前喂湯時的淚流滿面……
臉也沒洗，快步出了門。
顧斯成此時只想到一句話，屋漏偏逢連夜雨。
不管是蕭沐晴流產，還是爺爺吐血，這些事情就像一計計的重棒狠狠給他敲下來，敲得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顧斯成單膝跪在顧立床前的腳凳上，醫(yī)生替顧立量血壓的時候，他小心的拿起毛巾給擦掉顧立嘴角邊的血漬。
醫(yī)生說沒有大礙，不要再讓老爺子受刺激，多安慰，傷心過度造成的氣血攻心，用不著悲觀。
顧斯成當即心弦一松，差點軟在地上，醫(yī)生出去后，他拍撫著顧立的肩頭，“爺爺，咱們是不是定個全家旅行的計劃？”
“不去。”顧立搖搖頭，平日里眼睛那些精亮智慧的光芒都不見了，換來晦暗一片，“斯成，爺爺不中用了，以后這顧家的事，我都要跟你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