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歆瑤目光轉開看向顧立,臉上的淚珠還未干涸,聲音里透著一絲絕望,“爸,我的孩子,你找到了,是不是?”
這一句話問出來,園子里每個人的目光里都是震驚,驚得怔在原處,連呼吸都凝固了。
顧立隱忍得手上力道愈來愈重,手下石桌的硬度硌得他骨頭都要裂掉了。
老人的聲音如同他的眸色一般,怒不可遏,“阿生!馬上把她關起來!”
生叔走到顧歆瑤身邊,微一鞠躬,“四小姐,請吧。”
顧錦瑤置之不理,素衣如灰,灰得沒有生氣,清塵脫俗的臉已經皺出了痛苦的線條,“爸,你把他怎樣了?”
生叔在顧錦瑤問完這一句的時候,馬上動了手,雖然看起來也是五十來歲的老人了,但身手卻又快又穩,一把捉住了顧錦瑤的手腕,口中一句“四小姐,得罪了。”剛一說完,顧歆瑤已經被他扛上了肩膀。
肩膀上像什么也沒有扛一樣,大步往里院走去。
“爸!!你讓我見見他啊,他二十一歲了吧?爸!”顧歆瑤的哭喊聲有一種魔力,像被施過詛咒一樣,那聲音每個一轉音都帶著這種詛咒,像刀子一樣割著人的血管,聽得人心驚肉痛,每一個音節字符都是壓抑數年的痛苦和絕望。
連蕭沐晴這個從未見過顧歆瑤的人,都被這哭喊聲給磨怔得快要落淚了。
那三個哥哥,此時跟瘋了一樣去搶生叔肩膀上的人。
生叔是顧家的下人,從十三歲跟著顧立開始就從未離開過,一直到后來做顧家的管家。
雖然是個下人,但因為這個下人是顧立的親信,又從年輕就跟著顧立一路打殺過來,顧立都待他如親人,更何況顧家的子孫。
沒人把生叔當過下人,反而帶著一種尊敬。
可這時候,顧歆瑤的三個哥哥完全不顧生叔的地位,拳腳都并用了。
顧立坐在原處,闔上雙目一仰頭,聲色無情道,“擅闖禁園,家法處置,不聽忠告非要滯留禁園的,家法處置!”
所有的爭吵在這一刻,靜謐!
汪鳳鳴和季容聞之神色一變,惶恐的趕緊把跟著進來的子女都往外趕,生怕這些孩子全都要受家法。
二人趕走了孩子又跑去拉住自己的丈夫,季容苦苦哀求,“先文,走吧!求你了,家法二十板下來,沒人吃得消的,走吧!”
汪鳳鳴也是拉著顧先業就差下跪了,拖拽著他,“先業,什么事先出去再說啊,走啊!你不為我著想,你想想斯陽,想想錦優,斯陽這都25歲了還沒結婚,錦優也還小啊!先業!”
顧先業推開汪鳳鳴,心里亦是害怕,可是卻死死拉住生叔,看著顧立,“爸,歆瑤在這個地方生活了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啊,她吃的是什么?您看看她穿的,這么個灰棉的褂子,爸!人心都是肉長的啊!您讓她跟我們出去吧。”
顧立吐了口氣,“阿生,叫跟著你的那些老人過來,把祖祠的凳子和板子都拿過來,把禁園封起來,今天誰也別想出去!”
季容和汪鳳鳴“撲通”兩聲,齊齊跪到顧立跟前,“爸,您原諒他們吧。”
阿生拿出手機撥了電話出去,交待了顧立的安排,然后抬步就要往內院走去,才走一步,又被三兄弟團團圍住。
顧歆瑤道,“讓我見我兒子一面,好不好?”
她說這句話的對象,自然是顧立。
顧立像沒聽到顧歆瑤的話一般,冷聲道,“阿生,不用客氣,這幾個逆子你可以動手打,他們受不住,那是他們沒出息!”
蕭沐晴第一次看到一個多年如一日對家里大小主子都恭順謙和的管家動起拳腳來瀟灑自如,肩上還扛著一個成年女人,抬腿一踢,準準踢上顧先文的小腹,對方痛呼一聲退后數步。
踢出去的腳收回時只在地磚上輕踮一下又彎腰朝后一踢,身后的顧先河猝不及防的捂住胸口,那腳力極重,才一倒地,嘴角便是腥紅從嘴角溢出來。
顧先河剛想先發治人給生叔一拳,生叔已經大掌一開,穩穩接住來拳,包住后,反手一擰,顧先河冷汗直冒的往地上縮去!
生叔又補了顧先河一腳,讓其倒地不起后,大方的扛著顧歆瑤往內院走去。
顧歆瑤終于瘋了一般的大叫,“爸!我要見我兒子,我要見我兒子!你把他還給我!”
顧先業不死心一般還要爬起來去追,顧立站起來,幾步過去,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干脆今天打死你好了!怎么樣?”
汪鳳鳴聽到顧立這樣一句狠辣絕決的話,也失去了理智,看到蕭沐晴就沖過去揪住她的大衣,揮起手來就是一巴掌,“蕭沐晴!你這個害人精!若不是你擅闖禁園,我們怎么會來!都是你!都是你!”
蕭沐晴因為內疚沒有還手,汪鳳鳴見這樣的蕭沐晴,更是又抓又打,蕭沐晴又被打了幾下才推開她。
顧立看著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兒子滿眼怨恨,心口抽痛得無比厲害,他撫了撫,然后強行摁住!
阿生重新出來,內院里還能聽到顧歆瑤的哭喊聲。
顧先文被季容死死拉住,季容跪在地上,“先文,求你了,別再惹爸爸不高興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幾個孤兒寡母的該怎么辦啊?”
本來所有的小輩都被兩個太太趕了出去,這時候又跑進來一個人,是三房的太太蔣琳。
蔣琳看到自己的丈夫躺在地上,握著手腕起不來。
她進來的時候很急,可以看到顧先河的時候,長舒一口氣,然后慢慢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來,揉著他被生叔擰脫臼的手,語氣淡淡道,“先河,跟了你二十多年了,你要是不待見我們母子,為什么不早點說?耽誤我二十幾年的大好年華。如果你覺得跟我和斯宣生活在一起,真的那么痛苦的話,我帶著他去死好了,不會讓你看著難受。”
“蔣琳!”顧先河驚詫的看著自己的太太,“你說什么!什么叫你帶著斯宣去死?”
顧先業聞之亦是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