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晴猛的回過神來,感激的看了一眼顧先文,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馬上鞠躬,“爸,我馬上去給爺爺磕頭認錯。”
顧先文的手心已經是大把的汗流了出來,從他聽到蕭沐晴進了禁園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今天這禍是徹底的惹大了!這家里沒有人敢公然違抗老爺子的,“還不快點!還在這里磨蹭!”
蕭沐晴抱著雪球就要離開,卻被季容擋了去路,“今天這么多人在這里,這么多長輩在這里,你犯了顧宅的大忌,居然連跪都不跪?”
蕭沐晴想趁著顧立沒有過來即早脫身,在顧家,初一十五都要進宗祠下跪上香。
每個月初一十五的前一夜顧立都會住在寺廟里,一到凌晨便會去請頭香祈福,然后一大早覺也不睡的帶回廟里的福水給家里的晚輩涂在茶杯上讓他們喝下去。
每每這個時候,跟顧立請茶的晚輩都是要下跪的。
而且跪得心甘情愿,因為大家都知道,顧立迷信,他帶回來的福水,就希望子孫喝下去后永遠平安,不是跪他,而是希望子孫多跪跪菩薩。
老人這份心,其實包含著很濃重的愛。
除了顧立,她不想跪任何人,公婆也就算了,其他幾房的太太和姨太太,她并不想跪。
可是為了脫身……
她才一念之間,顧立已經帶著阿生走進了這座看起來荒寂的園子,一臉肅重陰沉,蕭沐晴見到顧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爺爺,我誤闖禁園,不是有意的,雪球找不到了,我很著急,聽見它在這里面叫,我才進來的。”
顧立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對著地上跪著的孫媳婦狠聲道,“看來你這個大少奶奶是當得太舒服了!”
“爺爺!我錯了,您原諒我吧。”蕭沐晴知道茲事體大,所以顧立一過來想也沒想便開始求情,若平時她沒有做錯的事,萬萬不可能這樣。
顧立體型微胖,卻不顯腫態(tài),精氣神不是一般年輕人能比擬的威嚴。他看著蕭沐晴手中抱著的狗,皺著眉頭。
他掃了四周的人一眼,目光里帶著警告一路刺過去,汪鳳鳴驚了一下,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小步。
季容便一個人站在人圈的前面,她也不意老爺子一來沒有說責罰蕭沐晴,反正怒視其他來抓蕭沐晴罪證的人?連這樣的事也要偏袒?
顧立進園子的時候是眸色陰沉帶火,目光看了一眼內院才稍稍平息一點。
就在他要讓所有人都走的時候,內院里走出來一個人,讓顧立的肝火陡然升起!
蕭沐晴看到家里一個個長輩的神色都開始驚涼起來,才側過頭去。
內院拱門里走出來一個女人,摸住拱門處的電燈開關,園子里各處的燈都突然打開,煞時便亮堂一片,將每個人的動作和眼神都照得一清二楚,也將開燈的女人照得一清二楚。
她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眼里是穿透時空的荒涼,看透世事的淡泊,絕不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該有的眼神。
淺灰素衣,青絲綰起,腕戴佛珠。
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的相貌。
蕭沐晴覺得,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女人,怕就是這個了。
隱隱感覺到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到鬼的眼神在看那個女人,她心里開始發(fā)毛。
跪在青石的地板上,第一次在沒有長輩的應允下,偷偷的站起來,往后縮了縮。
而奇跡般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沒有人指責她。
汪鳳鳴捂著嘴,“天……歆瑤?”
季容也摸了摸自己的臂膀,抖了抖,“歆瑤?”
這樣的震驚的眼神并不只有汪鳳鳴和季容才有,顧立的三個兒子無一不露出驚恐的神色。
齊聲疑惑,“歆瑤?”
“歆瑤?”
“歆瑤嗎?”
歆瑤看著四周亮起來的燈,莞爾輕嘆,“好久都沒有開過這燈了,原來還會亮,真好看。”
那語氣里帶著難以言說的心酸寂寞,笑容卻分外迷人,“好久都沒有看到過這么多人了,哎,你們都老了……說明你們不靜心,心靜的人,不會老……”
眾人被歆瑤的口吻陰得一步步小退,唯有幾房當家的上前了一步。
顧立看著歆瑤,唇抖手顫,眼里眸色繁復不堪。
顧先業(yè)沖過去拉住歆瑤的手,一個兒子都二十五歲的男人,泣不成聲,“歆瑤!你居然沒死!”
歆瑤淡淡一笑,“二哥。”
顧先文和顧先河都疾步過去,“……”
話未落,淚先流。
顧立壓抑的怒火終于沖了出來,一雙眼眸頓時殺意都起!
“全都給我滾出去!”
顧先業(yè)聽到顧立一聲暴喝,本能的嚇得一哆嗦,但轉身馬上護住自己的妹妹,“爸!你居然把歆瑤關起來!他是你的親女兒!你想把我們趕走,再打死她一次嗎?!”
這次是蕭沐晴一個哆嗦,這就是那個被顧立親手杖死的女兒?
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可是據她所知,那個被杖死的女兒現在也有四十了,燒香念經的地方靜心所以不容易老么?
她看到顧立此時嗜血的眼神,知道今天誰也救不了她了,她不該來的。
那邊已然有了父子欲要反目成仇的架式,這時候已經沒人來管她了,她又不能跑,更不敢過去勸!
這是這么多年來,她第一次看到顧立用這樣的一種眼神看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外加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
那眼神里她看到了血腥的殺戳!
但又極力的隱忍!
而這時候顧斯陽已經悄悄的退了出去,退到丁字路口撞到了站在路外的白珊,他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你設計的,是不是!”
是肯定的問句。
白珊的脖子被卡得難受,她已經踮起了腳,在顧斯陽的面前這時候卻異常的逞能,“同樣是讓他們分開的方式,我喜歡這一個。”
“白!珊!”顧斯陽一字一頓的咬牙咬出白珊的名字,眸里是恨不得生出刀子來殺這個女人,“你居然敢用這樣的方法!”
“當初那樣她不也是受了罰嗎?怎么?我來做,你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