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給術后病人喂水的方法基本上都是拿棉簽沾在唇上，而且顧斯成在床上躺了三年的時間，蕭沐晴都是用棉簽在他唇上涂水的。

所以，當蕭沐晴坐在護工椅上給顧斯成的唇上涂水的時候，某人有些凌亂了。

他這是要渴死的節奏啊，輸的液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渴得很。

她這是要干什么？

要吊死他嗎？

唇上一點點水，他得舔，他很想把她手里的杯子搶過來，自己喝，可是他又不能錯過了奴-役她的好機會。

但是折磨一下可以忍受，反復的折磨又怎么讓人受得了。

更何況面對生命之源這么珍貴的東西，這女人是要克扣到底是吧？

“蕭沐晴！你到底要干什么？再這樣喂，我就不喝你的水了！”

顧斯成的聲音，有些惡，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點水，有了點勁，所以比方才白珊在的時候聲音大了些。

蕭沐晴忍了忍，她惹不起動不動疼得臉色發白的病人，要收拾他，也要等他身體好了再說，“斯成，你想怎么喝啊？”

“什么叫我想怎么喝？你連照喂水都不會！”

蕭沐晴默念，病人的脾氣都大，理解，就像他初醒的時候也是這樣，脾氣比前段時間大多了，整天都是鬧騰，這位爺若是真那樣折騰，傷不起的人是她，挑了秀水一樣的眉，好生好氣的詢問，“那喝一大口？”

顧斯成“嗯。”了聲。

一大杯水是喂進去了，顧斯成也喝舒服了，有了水，又輸了液，不覺得哪里不舒服，很快睡著。

臨睡前，顧斯成冷冷的命令，“爺爺既然叫你來照顧我，你就不要亂跑！”

“我怎么可能會亂跑？”

“哼，我可不信，別以為爺爺把你放出來了，你就敢偷偷溜回海城去，我跟你說，做夢！”

蕭沐晴飛快的點了點頭，且不說顧斯成這種唯我獨尊的性子不喜歡有人忤逆他，就說為了蕭家礦地他受了傷，她也不可能說走就走，“睡吧睡吧，我哪敢惹你啊，跑回海城去，等你去收拾我啊？話真多，更年期啊你？”

“你！”

兩人的聲音終于慢慢的停下來，不一陣便聽到了顧斯成均勻的呼吸聲，綿綿的，極舒適放松的那種。

看著男人的睡顏，蕭沐晴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

面對一場一個活人和一尊蠟像的婚禮，她一個人起誓，她對神父起誓，對自己起誓，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

不離，不棄！

還有什么沒有經歷？

她可以對他不離不棄，可他呢？他未曾宣過誓……

顧立和蕭老爺子還有蕭凱均到了D市，省委書記的秘書都一并安頓好。

蕭老爺子到病房本看到蕭沐晴欲言又止，再睨一眼病床上躺著的孫女婿，老臉都皺成了苦瓜。

這個社會，就沒有什么事是人可以百分之百控制的，走的時候也沒說幾句話。

蕭凱一直都比較沉默，這種沉默跟蕭老爺子想的問題不一樣。

這次礦難發生過后，他非常自責，自己是海城市長，卻要妹夫出面保他地位。

并非他自尊心強受人恩慧覺得無地自容。

而是他在想自己這幾年都做了什么。

蕭家當時遇到瓶頸，他一門心思撲在仕途的周-旋上，蕭家的生意他幾乎不過問，甚至放開手腳的連財政報表和礦地的關系也不曾過問。

他自信家里叔叔都能管得過來，畢竟礦地不像其他實業，這種坐著分錢的事情，不需要太多的壓力，最主要是安全和人脈網的建立。

哪知這次事情一出，二叔亂了陣腳，爺爺氣得休克，三叔三嬸背后推卸責任，甚至想著分財產。

一個礦難，把蕭家所有的難堪面全都甩了出來。

包括他自己的難堪。

他這幾年一心在海城即東部的關系網走動，卻忽略了自己以后不大可能會過來任職的D市。

否則就算有競爭的人想要推倒蕭家的礦，這邊的政0府也不至于聽之任之，怎么都會打個招呼。

顧斯成受傷，他很內疚，很多事原本該蕭家來承擔。

這一刻才體會到爺爺那天晚上欲要擋在顧斯成的面前替其挨下一拳的姿態。

人在難處的時候，不得不向人低頭，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過是千年不變的話題。

所以不管這個社會怎么變，聯姻依舊存在。

雖然顧斯成要娶妾的事，他不能接受，可他卻因為這件事，沒了發言權。

坐在病房陪床邊的凳子上，房間里就剩下一個睡熟的病人，和兄妹。

蕭凱少了那份嘻皮笑臉，讓蕭沐晴有些不太適應，“哥，你早點回去休息，我看你累得很。”

蕭凱自嘲的扯了下嘴角，“我累什么？什么事都是斯成做了。”

蕭凱若不這樣說還好，一說，蕭沐晴便覺得頭頂上壓得都是烏沉如絮的云，喘不過氣，顧斯成出事那一刻，她有怨過為什么蕭家的事要讓顧斯成出面，蕭家那么多男人，哪個不可以？

可當她冷靜之后發現，蕭家的人出了事，她難道就好受嗎？

“哥，斯成跟我們是一家人。”

蕭凱點點頭，“嗯，你說的對，但是小五，以后的日子，你想好了嗎？”顧斯成說，妹妹是同意的，他至今無法想象，他的妹妹，那樣一種脫韁野馬的性格，是在什么情況下同意的？

之前蕭家沒有遇難。

就因為一句永遠不能離婚嗎？或者以后就過著各不相干的日子？

也許他的妹妹可以做得出來。

委屈嗎？

委屈的。

可是蕭家現在有什么資格替她喊委屈？

“嗯，順其自然。”蕭沐晴并不知道蕭家人已經被顧斯成支會了白珊進門的事，面對哥哥的關懷，她笑得很坦然，“哥，你明天回去吧，別在這邊呆著了，不方便。”

“我明天在這邊，總不能蕭家次次出事，都要找妹夫出面吧？以前是我太疏忽了，這樣的事我不能讓它再出第二次，這兩天我會在這邊好好的理一下線，省委這邊正好有人在，我得把這條關系網嫁接過來。”

“呵！你們男人對政治上的東西總是特別得心應手。”

“男人對政治有天生的敏感性，不過你哥這幾年太遲鈍了。”

“哥，你太自責了。”

“難道不該自責嗎？”

“該！我很少看你這樣，好象你長成了另外一種樣子。”

“我長成什么樣子，還不是你哥？”

“對，我那個250的哥哥。”

“對，你是我250的妹妹，我們兩個在一起，正好搞個伍佰上臺唱歌賺錢，看來以后咱們有做流浪歌手的潛質。”

“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