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送我?”蕭沐晴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低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在她下方站著難得仰視她一次的男人,她質問音色中,有些輕顫,叫她怎么也想不通,他會這樣做。
他甚至連問她一句也沒有。
爺爺還暗示她,一家人都想她,不要過去太久。
瑾蕊還抱著她說,要跟她一起回海城,直到她玩夠了,再一起回來。
可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什么也沒有跟她說,只是對她的哥哥說,親自送。
“應該的。”他淡漠的說出三個字,目光輕移,已經避開了她審視的眼光,步子抬起,一階階的往上走去,可是樓道上方的盡頭站著的那個人,無形中給他一種壓力,一種說也說不出來的壓力,好象每抬一步,都要用很大的力氣,不然上方的那股氣勢,就要壓倒他。
他只能硬著頭皮往上走,仿佛這就是一場戰爭,不進則退,退則敗!
應該的?
她聽著他說出這三個,仿佛送她不過是一個任務,一個無可奈何需要去完成的任務。
原本心里是有些期許,不是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嗎?雖然他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不是次次都情之所起,最起碼有時候也溫柔至極,怎么可以這樣冷漠?
她已經跟他說過,如果他不高興,以后斯陽請吃飯,她不去便行了。
斯陽雖然嚴厲,經常責罵她,但從未有過惡意,幫過她很多。
這樣的朋友,她放棄了,她這樣讓步,他還是這樣對她。
他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他踏上了最后一階,突然高過她的頭頂,有一種氣壓一下子升上來,把她壓倒,他就要從她身邊走過,她忙的側過身,背上的脊柱像被突然灌進了鐵水,逼得她用力一撐,挺得更直,雙手緊緊握住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手心里握著的血肉在跳動,她亦是冷冷的,只不過不如他那般淡,有些負氣的倔強,“我不要你送!”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看著她又是這樣,揚著下巴,崩著脖子,眼睛也瞪著,眉也皺起來的褶子都是她的倔強,這種樣子,真是讓人煩,讓人覺得她一直在和他戰斗。
他是她的丈夫,她卻把他當成敵人。
他不要她去拉顧斯陽,她要去。
他說送她,她不要。
也好,反正都要結束了。
“好,反正你高興怎么樣都行,安排司機,還是讓我送,都隨你。”他轉過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帶著他的語有不耐,帶著他的語有倦怠。
蕭沐晴站在原處,跟隨著顧斯成走去的方向,緩緩轉身。
為什么每次回頭的都是她?
次次都是她來回頭,次次都是她在心疼,次次都是她在妥協,這個人,就因為他空白了三年,所以才有這樣的資本,有這樣無所謂的資本。
要走,你便走,我不留。
要送,我便送,隨便你。
他拿著一切的主導權,她完全處于被動。
她甚至沒有聽到他一絲一毫的舍不得。
她固然想家,卻也是萬分舍不下他。
她追上去,“顧斯成!你給我站住!”
拉住他腕臂的時候,她用了力,“你站住!”
連她的聲音也用了力。
顧斯成皺著眉轉過來,“有事?”
一句“有事?”,已經將她的那些不滿統統堵死,她在想,一個長相如此雅秀的男人,怎么會有這樣狠的一顆心,她并不想處處去說照顧他這幾年有多辛苦,辛苦也不過是她該。
可是就算不計那三年多,這幾個月朝夕相對,他最起碼也該對她有點輕微的感情,哪怕問一句,“你要回去多久?”
“你什么時候回來?”
“要不要帶點什么東西回去?”
哪怕只是客套,哪怕只是應付,也好過現在這樣漠不關心來得好吧?
“顧斯成,你告訴我,你到底什么要怎么樣?”
顧斯成想,都要分開了,也別跟她吵架了,和她在一起,總是吵架,不是你爭,就是我吵,他們兩個就是兩塊火石,碰一起,就是火災,他就忍兩天,她走了就好了。
于是,他順了順氣,淡淡道,“沒怎么樣?最近有點累到,所以想早點休息,我明天還約了國外來的醫生,你明天也要陪大哥出去玩,不如你也早點睡?”
“顧斯成,我是你的太太,我要回海城了,那里是我的娘家!”
“嗯,我知道,你后天要和大哥一起回去,哦,我忘了,等會讓小英幫你把行李收拾了,我會安排生叔準備一些禮物給他們帶過去,最近我太忙,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呵。”蕭沐晴冷然一笑,她第一次回娘家,卻是獨自回去,這要是說出去,得是天大的笑話,原以為他會挽留,原以為他會為了面子說,和她一起回去看看,他居然半點不提。
“那我豈不是要麻煩你?”
“不麻煩,生叔會安排得很好。”
她心尖上重重的被刺了那么一下,她在被動的位置上動彈不得,一分一毫都挪動不了,他把她死死的逼在被動的位置,一寸一厘都前進不了,半咬櫻唇,差點輕哽出聲,卻狠狠止住,站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明明卑微卻要試圖驕傲,這樣分裂的痛苦,她并非第一次感知,而且次次都有錐心刺骨的痛感,“你知道我要回去多久嗎?”
他的腕臂還被她握著,他知道她在用力,不過他的肌肉也是如此硬崩,所以,他察覺不到她極力拉握中的感受,只知道有些緊,他將微蹙的眉輕輕打開,聲音依舊淡沉,耐著性子,去回答她的問題,“大哥說你想在那邊看一場雪,明年回來,是嗎?”
轟~!
蕭沐晴腦子里面這樣毫無征兆的炸開,身軀在震然中一晃,她差點就自嘲的笑了出來,可現在連自嘲都不行,明年?
他們可以算得上是一對新人夫妻,不要說分開大半年,就算分開大半個月,都應該會產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心情吧?
別的且不說,她知道他這個人,需求那么旺盛,不要說大半個月了,他們只要沒有置氣,他可以天天抱著她壓在床上啃,一次又一次的不知饜足。
現在她要離開大半年,他卻這樣漠然置之。
反正他女人不少是嗎?
白珊就快進門來了,有沒有她都無所謂了?
她是不相信他會在她離開的這大半年內守身如玉的。
他又憑什么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