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博章舌頭抵上了后牙槽。
他是縣衙府的師爺，燕家的大老爺，多少人想巴結他，燕小四這混賬小子竟然給他冷臉，可惡。
不過想到姚金交待自己辦的事情，他咬咬牙，將滿腔怒火憋住。
“小四，你娘在嗎？”
燕小四停下腳步，雙臂交疊懷抱在胸前，吊兒郎當的斜睨了他一眼。
“燕大老爺，你這是在跟我說話嗎？”
瞧他一副吊兒郎當，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里的樣子，燕博章真想一把掐死他。
克制住想掐死他的沖動，燕博章笑了笑，道：“這里還有別人叫小四嗎？小四，你就別跟大伯胡鬧了。”
胡鬧！
聽到這兩個字，嘴角揚了揚，她確定不是在跟燕博章胡鬧，而是想趕燕家這幾個雜碎滾蛋。
“燕大老爺，你找我娘有什么事嗎？我娘正在刷碗，你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知道燕博章前來肯定沒什么好事，實在不想讓燕博章見鐘氏，免得給鐘氏心里面添堵。
鐘氏刷著鍋碗，隱隱約約聽到燕小四在跟人講話，隨口問道：“小四，你在跟誰講話呢？”
燕淑沁跟燕淑雪心里納悶，天都快黑了，誰會上山來？
鐘氏的話音從山洞里面傳來，燕博章將目光從燕小四的身上移開，著急的對著山洞里面道：“老三家的，是我，我找你有點事情，你能出來一下嗎？”
一聽是燕博章的聲音，鐘氏心口一緊，咚的一聲，手里的刷鍋掃掉在了地上。
燕淑沁跟燕淑雪齊齊變了臉色。
燕淑雪一臉緊張的朝山洞外看了一眼，道：“娘，大伯這時候來做什么？”
鐘氏將刷鍋掃撿起來，擦了擦手。
“不知道，沁兒，雪兒，你們待在山洞里面，我出去看看。”
燕博章翹首等待片刻，見鐘氏神色不安的從山洞里面走出來，想要迎上去。
燕小四身子一動，攔住了他，一副狼崽子的模樣將鐘氏護在身后。
燕博章只好停下腳步，面帶笑容的將鐘氏看著。
他笑得越是溫和，鐘氏心里越是緊張。
“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見鐘氏柔弱可欺，燕博章直接開門見山道：“老三家的，淑沁侄女今年十八歲了吧。”
鐘氏忐忑的點點頭：“過完年就滿十八歲了。”
“十八歲是大姑娘了，該出嫁了，有人看上了淑沁，托我來說媒。”
聽到這句話，鐘氏跟燕小四眉心頓時收緊。
能托托得動燕博章說媒的，怕是只有西澤縣縣令姚金。
該來的，還是來的，只是沒想到竟然來得這般快。
鐘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心里慌亂極了。
燕小四一臉冷靜，嘴角帶著冷笑的將燕博章盯著：“燕大老爺，你說的那個人可是西澤縣縣令姚大人啊？”
燕博章神情微愣的看著這個小侄兒。
果然跟老三一樣，聰明機敏得讓人痛恨。
“正是。”
看見他點頭，燕小四冷冷地笑出聲。
“姚大人的妻妾加起來，怕是已經有十幾位了吧，這么多妻妾，一年胭脂水粉錢都需要幾十兩吧，可我記得，咱們大楚王朝七品官員的年俸只有五六十兩，難道說，姚大人不吃不喝，將一年的俸祿全給妻妾們做胭脂水粉錢了，可是戰將軍請我們去縣衙府時，我發現縣衙府的生活開得挺好的呀，難道說，姚大人收刮了民脂民膏......”
沒想到燕小四這么能聯想，燕博章臉色一變，厲聲打斷她的話。
“燕小四，你別胡說八道。”
燕小四聳了聳肩，面對他的怒火，臉上不見一絲怯意。
“正好戰將軍現在在西澤縣，我是不是胡說八道，讓戰將軍查一查姚大人便知了。”
姚金收刮民脂民膏，燕博章替姚金辦事，自然也沾了不少光，若這是鬧到那位西京貴人面前，他跟姚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幫助姚金納妾的事情，只好暫時作罷。
“燕小四，算你狠。”
狠狠瞪了燕小四一眼，他將目光轉到鐘氏的身上，提醒道：“女兒家的婚事都要聽從長輩的安排，老三家的，你別忘了，老爺子是淑沁那丫頭的爺爺，老爺子有權決定她的婚事。”
這句話，可把燕小四氣炸了。
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放你娘的狗屁，我爹死后，燕老頭就將我們攆出了燕家大宅，這些年，是我娘含辛茹苦將我們姐弟幾個撫養長大，我們姐弟幾個可沒吃過燕老頭給的一顆米，憑什么讓燕老頭決定我大姐的婚事。”
燕博章臉都氣綠了。
除了燕老爺子，誰都不敢這么罵他。
“......你，你......”
他氣得哆嗦著手，憤怒的指向燕小四。
燕小四雙手掐腰回道：“你什么你，我們光著腳丫的，就不怕穿鞋的，今兒個，我就將狠話放在這里，誰讓我們一家五口沒有好日子過，我就讓誰沒有好日子過，不信的，可以試一試我燕小四的手段。”
燕博章跟燕家的兩個下人見她此刻的狠勁兒，不受控制的閉上了嘴巴，心生畏懼。
此刻，她本身的氣勢，一點都沒有保留的外放出來，眸子里浮動著狠辣之色。
燕博章倒吸一口氣，知道燕小四剛才說的那些話，絕對不是在威脅他，威脅他們燕家，眼前這個侄兒，絕對有能力報復他，報復燕家。
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有這樣強大的氣勢。
他心生畏懼的同時，心里十分嫉妒。
連鐘氏都被燕小四的氣勢唬住。
回過神來之后，她并沒有阻止燕小四對燕博章撂下狠話。
“大哥，你回去吧，我家沁兒寧嫁窮人做妻，也不嫁官家人做妾，不管是誰來，我都是這句話。”
等鐘氏說完，燕小四眉毛一立，對著燕博章跟燕家的兩個下人道：“還不快滾，需要我拿掃帚恭送你們議程嗎？”
當著兩個下人的面，竟然被侄兒唬住了，燕博章覺得顏面掃地，轉身離開的時候，狠狠瞪了燕小四一眼。
燕博章跟燕家的兩個下人一走，鐘氏松了口氣，身子頓時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