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院子里頭, 李家人被推進屋。
盧氏跟陳氏坐在一起,說著家常話,時不時抬起頭打量這幾個外甥, 一個勁的感嘆都長這么大了。
李青風在屋里呆不住, 便讓陳立和帶他出去看看。
他一出聲, 李青宏和李青文他們也都站了起來。
最后, 屋里只剩下陳氏和盧氏和那倆小的,其他人都跟著陳立和出去了。
李正亮扭著身子想要跟著, 被陳氏一把扣住,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外頭。
農家院子都那樣, 一走一過就看完了, 李青風說想上山,陳山和就在前頭帶路。
陳山和家門朝后開, 前面是場院,場院旁邊是溝, 溝對面是山。
他們在場院, 能看到溝對面有人在干活, 李青文手遮在眼睛上,看了看,道:“表哥他們還在忙?”
陳山和嘆氣點頭, 從小道下去,上溝就看到一個棚子和一個個的木桶。
陳定新正埋頭摔土坯,抬頭一看他爹來了,身后還跟著一群人。
“爹, 姑父……青宏、青風……”陳定新盯著李青文看了半天,沒等他開口,李青文先叫了一聲“表哥。”
陳定新一身泥土, 撓了撓頭,結果頭發也臟了,“姑父,這里臟,你們回家里坐著。”
“我們也剛種完地,都是土,沒什么臟不臟的。”李茂賢挽袖子,道:“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也干一會兒。”
陳定新和陳山和攔不住,只能由著他們爺幾個上手。
旁邊棚子里面晾著弄好的磚坯,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年輕人,有的和泥,有的做坯。
李青文看了一會兒,再轉頭瞧見旁邊的土窖,問道:“表哥,我能去里頭瞧瞧嗎?”
陳定新點頭,“小心別摔倒。”
土窖是在山上掏了一個洞,洞口有一人高,地上都是泥土,李青文走進去的時候腳底沾了不少,鞋子一下就重了。
磚窯不大,里頭是個高一丈大肚子,下頭寬,上頭窄,旁邊還有三個燒柴的口,窯頂有三個出氣孔,是最簡單的磚窯。
看了一圈,李青文心里有點把握,又順著原路退出去。
見他出來,李茂賢一邊和泥一邊道:“仔兒,和你之前看過的磚窯一樣嗎?”
李青文點頭,“爹,一樣的,這種簡單的磚窯最考驗看火候了。”
正在干活的人聽到爺倆的對話,不由得抬頭,驚訝道:“咋,你們也看過燒磚?”
李青文點頭,“看過不少回呢。”
陳山和停下手里的活,道:“我記著你們村那邊方圓幾十里都沒有燒磚的,在哪兒看的?”
“二哥,我從前不是帶仔兒出去看病,走了許多地方,應該是那個時候他記住的。”李茂賢跟著圓。
陳山和“喔”了一聲,然后問道:“小仔兒那個時候的事還記著呢,跟二舅說說你還知道啥?”
“我知道燒磚得一直盯著里頭的火,火苗是紅色的,溫度就低了,這樣磚就燒嫩了,火苗要是白色或者藍色,那就高了,磚就燒老了……”李青文道:“一看出氣眼,二看老君磚。”
“你會看火?”旁邊一個陌生的年輕人驚訝出聲。
陳山和還有陳定新也愣住了,李青文說的頭頭是道,好像真的懂一般。
李青文實話道:“我在旁邊看的時候,聽人說的。”
陳定新他們這幾年一直在做和泥、脫坯。晾坯和裝窯的力氣活,那個老東西從來不教他們看火,偏偏看火是最重要的,他們至今燒不成,就是因為這個。
一聽李青文會,那些人便把他圍住了,興奮道:“你要是真懂,替我們長長眼吧,我們一直燒不成!”
陳定新一臉不敢置信,轉頭看向李茂賢,“姑父,小仔兒說的是真的嗎?”
李茂賢點點頭。
“我試試,但不一定能成。”李青文沒有把話說死,因為成磚有很多因素,一個考慮不到都不行。
“那咱們現在就試試吧,還等啥!”剛才打斷李青文說話的男人急不可待的說道。
其實晾好的土坯都裝到窯里都不到一半,但是晾坯花費的時間太久了,大家等不及,立刻就搬著土坯往里裝。
陳山和這時才反應過來,咧嘴笑道:“我小外甥腦袋瓜這么聰明啊!沒事,燒不成也罷,土坯和柴禾再弄就是了。”
裝窯本來就費時,還要準備好柴禾,大家不再多說,趕緊動手。
其實裝窯也很關鍵,但這個陳定新他們都懂,動作又快又整齊,一看就沒少干。
盧氏把飯都做好了,讓兒媳婦過來喊男人們回來吃飯,結果兒媳婦回來說,山上開始燒磚,不回來吃了。
盧氏納悶,不是說得這些土坯晾曬好了再燒嗎,怎么又開始了?
男人們都在干活,女人們也沒法安心在家吃飯,把門一關也上山了。
窯裝好后,上頭和口被封住,只留下一個孔燒火,旁邊還有幾個進火口同時燒起來。
得虧柴禾他們一直都備了許多,要不像今天這樣突然開火,現去弄可就來不及了。
盧氏和陳氏她們到時,窯已經燒上了,火不能斷,否則里面土坯就全都廢了,這個時候一點都離不開人。
但是干活也不能不吃飯,大家就輪換著,先回去倆吃飯,吃飽了再換另外倆。
看李茂賢和李青宏他們身上臟兮兮的,盧氏這個過意不去,“你看看,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還干上活了。”
“沒事,二舅母,我們又不是外人。”李青風用褂子下擺擦著汗道,“我二舅說,讓我們頓頓都吃白米飯。”
“好!一頓都不能少的!”盧氏笑著說道,她就喜歡四外甥這不客氣的勁!
李青文守在留出來的“眼”那里,跟陳定新他們說看什么顏色的火,看窯里的亮度,還有聞煙氣,把當年聽說的那些轉述給他們。
因為這火得看幾天,他一個人可頂不住,起碼得輪換來。
陳定新聽的極其認真,怕自己記不住,又重復給李青文聽,這可是他們過去幾年賣苦力都沒學到的東西,可不能有一點馬虎。
李青文沒干活,臉白凈白凈的,被火烤的微微冒汗,盧氏心疼小外甥,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個小凳子,讓他坐在旁邊說。
李青風哼哼道:“二舅母,我們家仔兒可是半年多走了五六千里路的人,站這么一會兒算啥?”
除了李家人和陳山和以外的人都震驚了,看李青文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意。
李青文:“……”別提,提這個他也腿軟。
此時,陳山海一大家子剛吃完晚飯,王氏沖著屋里喊道:“那個誰帶了一大家子去老二家里了,你知道不?”
“知道,他們進村的時候我看到了,老二和她連個屁都沒放,我也懶得搭理他們。”陳山海沒好氣的說道。
“我早就說,那幺女被爹娘養的不成樣,見著我這個大嫂陰陽怪氣的,連你這個大哥都不愿意認了。”
“爹娘都死了,還說那些干啥。”陳山海道:“她不認我,我還更不想認她呢,非要嫁給那么一個窮玩意,日子過的稀爛,我都嫌丟人!”
“我頭一次見回娘家連孫子都帶上的,怕不是家里沒糧食,跑來吃飯的吧。”王氏道:“不過老二家現在也是罐里養王八,越養越抽抽。現在日子啥樣了,還敢讓那么一大家子人進門,死要臉,活受罪!”
“誰愛受罪誰去受著,我不管!定新當初學燒磚,我就覺得不太妥,手藝那玩意不是好學的,不知道老二咋想的,也沒攔著,這幾年可是搭進去不少錢……”陳山海道:“我剛出去看,南山頭又冒煙了,白折騰了五六年,定新還沒悔改,我看他這輩子算是完了。”
“我當初勸老二媳婦再生幾個,她還給我掄臉子呢,現在定新這樣,她怕是腸子都悔青了,死犟不改,活該!”
“聽說大伯家的老八又在縣城買了個院子,大伯他們應該快要搬到縣城享福了吧?”王氏撇嘴道:“不知道在衙門里貪了多少,腦袋怕都是油水!”
“他現在可能耐了,你可別出去亂說,小心被聽到!”陳山海說道。
“我哪敢說一個不好,人家現在是官老爺,見面不用下跪我都要謝天謝地了。”
李青文并不知道大舅和大舅母在背后如何說,他此時正在窯口,一邊看火,一邊聽小四哥跟大家伙說他們去邊城的事情。
沒錯,就是李青風說,說的那叫一個驚險刺激,連李青文也不知道,他啥時候跟猛虎大戰三百個回合。
惹得盧氏好幾次要嚇哭了,他才開口道:“剛才那些都是我做夢夢到的,仔兒他們那次去人很多,有驚無險。”
陳氏伸手把他腦袋撥到一邊,“你這嘴啊!”
柳大廣他們幾個人先去睡了,后半夜好來接班,陳定新一直守著窯,主要能燒成,他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沒事。
陳氏本來還想多呆一會,可倆孫子困著了,抱著手累,只好先回去。
李青文想躺在山坡上瞇一覺,陳山和還有盧氏死活不讓,李青文表示沒甚大礙,他都睡過許多次雪窩子,現在這都算是好的了。
一句話,盧氏又開始心疼,李青文乖乖的回去躺了三個時辰,天不亮又獨自上了山。
看到他來,柳大廣他們明顯松了口氣,雖然他們都記的很牢,但終究是第一次,心里頭發虛,有李青文在這,好像把握就大些。
作者有話要說: lol世界賽七點就要開始了,我已經躺在被窩,準備激情觀看!加油,沖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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