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借尸還魂到一個廢材的身上,可雪沛多冰雪聰明的人啊!聽她無意識地這么一說,就什么都明白了。
艾瑪。
正牌的“南燭”今天原來應該去南華寺上香還愿啊。
我說呢。
狗男女原來不是心血來潮在“她”的床上亂來,而是蓄謀已久地來找給她找不痛快啊。
不過,這一切也和她沒什么關系。
“我餓了。”
雪沛敲了敲桌子,氣息平穩,淡淡發話。
逆著盛夏熠熠的光輪。這么秀麗的小姑娘眉眼寧靜,一身傲骨,簪白玉,著姚黃牡丹百褶裙,富麗絕艷,宛如天人。
不言不語,也自有種常人難喻的風度。
特別是彎唇一笑的時候,那淡漠的笑容亦讓人從心底里竄上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意。像極疾風颯颯的響箭,赫然霹裂了茉草的心肝。
“妹妹……”
茉草張了張口,想辯解。
何雪沛不給她機會。
秀麗的黛眉如月光潾潾的湖水皴起,嬌憨卻明亮。
“誰你妹妹啊!別亂攀親戚好不好?你那衣服能撿起來穿上再說話嗎?”
何雪沛不高興。
倒不是因為污了眼,看了這么一場活春宮,而是因為自己順風順水了十五年,沒想到最后居然重生到個“廢物”的身上。
這幅殼兒資質不好,極不聰明。
這個認知,讓雪沛煩躁地幾乎想把人通通打出去。
可摸了摸餓得癟癟的肚子。
她咬咬牙。
……得了。
……容得幾個小人,耐得幾樁逆事,則心胸開豁。
深吸幾口氣,在心里狠狠勸了自己幾回,雪沛終于壓下心頭的憤怒。試圖平心靜氣地和茉草說話,可一開口就是一句沖話兒。
“我……我和彥哥……”茉草可憐巴巴地想要張口解釋。
她這么一開口,何雪沛被氣樂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
茉草被她凜冽的眼風掃來,心頭一驚。
雪沛說:“我為什么要和你說‘我餓了’?言外之意需要我提醒你?我餓了,你不給我去張羅吃的,還在這兒嘰嘰歪歪?你當自己的話音比黃鶯還動聽?這是要在這兒陪我說話給我解悶?憑你的口才?連舌頭都捋不直,你拿什么給我解悶?”
劈頭蓋臉一頓罵。
何雪沛連停頓都不帶。
娘娘的口才素來很好。
從前她不愿與人吵架,是因為心生九竅,輕易能堪破別人心里想著的是什么……哪怕是與太后、公主、太傅們相交,也怡然自得。因萬事都在掌握中,胸有成竹,從容不迫,脾氣自然好得很。
可如今。
她都成廢材了,眼前還有這么兩個衣衫不整的糟心玩意杵著,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餓啊。人一餓,就容易抓狂。
哪怕背一萬遍先賢名句,何雪沛也鎮定不下來。
憋了許久的怨氣……
一開閘,便是洪水滾滾天地坍塌,直罵得兩人膽戰心驚,灰頭土臉。
……
“妹妹,你從前從不罵我……”茉草被罵得臉都白了,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眼眶發紅,委屈地淚光點點。
……哭哭哭!哭屁啊!
……從前從不罵你,是因為從前那個廢材南燭眼瞎,看不出你面善心惡,披著人皮。
雪沛火氣蹭蹭蹭冒著,正準備冷嘲熱諷幾句。
“咳……”胸口一陣氣悶,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像是有千萬顆金星在腦海里冒了出來,晃得她頭暈眼花。
雪沛心頭猛然一驚,連忙住口,扶住了身邊的屏風,這才穩住了幾乎要栽倒的身子。
一連幾次吐納,好容易清了心。
喝了口茶水,她就發現哪里不對,一抬眼,登時看見“狗男女”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目中似有狼虎之意。
雪沛心頭一驚,警鈴大作。突然意識到自己遇見的情形不好。
她在閨房中撞破表哥和庶妹的奸情,周圍連個丫鬟都沒。這倆萬一狠戾些,存了殺人滅口的心,自己雙拳不敵四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好不容易借尸還魂重生了,一點都不想死啊!
乍想到這,雪沛心中一片冰涼,深吸幾口氣,唯恐自己一頭栽下去,忙撐住身子,勸自己“有生必有死,形斃神則散。何雪沛啊何雪沛,你活著不容易,和個小人計較什么?”這么勸了自己幾次,雪沛終于穩住了呼吸。
吐納一順暢,腦子也活泛起來。
雪沛又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平素自己跑個幾里地,都臉不紅氣不喘,剛才,她也就在心里罵了幾句,怎么就天旋地轉了?這南燭……該不會腦子是個擺放用的花瓶,連身體都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