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能過來看耿陽,我跟耿陽都很感激你。謝謝,謝謝你能愿意過來看他,能來送他。”虞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中分明帶著幾分隱忍著的哽咽。
“他的葬禮,在什么時候?”黎雅筠看了一眼,被放置在水晶棺材中的耿陽。
他的神色看起來很蒼白,甚至開始泛起了烏青,但他的神色還是給人一種特別平和的感覺。
黎雅筠實在不忍心去看,所以她就只是看了那么一眼,然后就將目光給收了回來。
“還沒定,我跟他爸,現在一點都不想去討論這件事,所以……”虞曼終究是忍不住了,淚水再一次決堤。
耿陽的父親走到了虞曼的身側,拿出紙巾幫虞曼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別哭了,我想耿陽也一定不想看到你掉淚的。”
“耿陽最愛的,就是你這個媽媽了。”
耿陽的父親平時忙工作,陪伴耿陽的時間還是比較少的,而虞曼則基本上將重心都放在了家庭中。
尤其是在她有了耿陽之后,她就基本上都在陪伴耿陽了。
虞曼卻覺得自己的這個母親很失敗:“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媽媽……”
這會兒,當黎雅筠聽到虞曼在耿陽面前責怪自己并不是一個好媽媽的時候,她并沒有覺得生氣之類的。
若換做是之前,她大概會覺得虞曼的這句自我責怪的話挺可笑的。
因為,虞曼真正傷害了的人,是她。
可是,虞曼卻從未給過她一句道歉。
“阿姨,你也別再說這些自責的話了。耿陽他跟我說過,他能有你這樣的媽媽,很幸福。”這是吸引我親耳從耿陽的口中聽到的。
不然,席寅深也沒有理由自己編造出這么一句話,去安慰虞曼。
他就只是想要將耿陽的意思,傳達給虞曼罷了。
虞曼捂住嘴巴,還在難受的哭泣著。
這樣的氣氛,黎雅筠也實在有些呆不下去了,她怕自己的眼淚也會被刺激出來。
所以,她便說了一句:“好了,我已經看過耿陽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罷,黎雅筠便直接提腳往靈堂外走去了。
“阿姨,耿叔,我們先走了。”席寅深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等一下!”虞曼馬上跟上了黎雅筠的腳步,喚住了黎雅筠。
黎雅筠停下了腳步,卻并沒有回頭,而是安靜的站在那兒。
席寅深看到虞曼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黎雅筠說,他便沒有走過去打擾,而是避開了。
虞曼看到她停下了腳步,便主動走到了黎雅筠的面前。
“我剛才說的那句,我不是一個好媽媽,這句話也是對你說的。不僅僅是對耿陽,對你,我也是諸多的虧欠。我這段時間真的做了許多的自我反省,我甚至在想,耿陽會這樣,是不是在為了我當年所犯下的錯贖罪。”虞曼垂著眼眸,眼睫毛輕顫得很厲害。
黎雅筠已經很久都沒有正視過這個女人了。
此刻,當她的目光掃過虞曼,她才發覺虞曼兩鬢的白發真的多了很多,就連眼角也都有了很明顯的細紋。
歲月終究還是在這個曾經美艷又驕傲的女人臉上留下了痕跡。
“這些話,就不必再說了,不管你現在說再多道歉的話語,不終究是遲到的道歉嗎?”黎雅筠面無表情的說道。
實際上,她現在也沒那么恨虞曼了。
虞曼只不過是在她跟更美好的生活之間,選擇了更美好的生活而已。
誰不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嗎?
虞曼拋棄了她,她大不了就是不要再跟這個女人來往了,又為什么要一直把自己困在當年的那件事當中呢?
是她給自己畫下了一個牢籠,并且將自己困在了牢籠里面,然后快樂也進不來。
現在,她打算離開這個牢籠了,打算用不一樣的心態跟看法,去對待曾經虞曼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雅筠,我肯定也不敢奢求你來原諒我,但我是真的希望,你往后能過得幸福,就算你再也記不起我這個母親也沒關系。”虞曼看向黎雅筠的雙目中,還閃爍著淚花。
她已經沒有了耿陽,那黎雅筠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孩子了。
她肯定會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幸福的。
“如果你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就先走了。還有,等耿陽葬禮的時間定下來了,你跟我說一聲吧。”黎雅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別過臉去了。
“好,我到時候直接給你打電話。”虞曼在說到這兒的時候,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黎雅筠:“這是耿陽之前給你寫的信,他跟我說,等手術結束后拿給你。”
“我沒有看過這封信,并不知道這里寫了什么。既然這是他寫給你的,那自然就只能由你來看。”
黎雅筠的眉頭不由得輕輕一皺,耿陽居然還給她寫了信?
這個孩子,怎么總是做一些會戳中她淚點的事情呢?
她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多重要的人啊,為什么還要寫信給她呢?
黎雅筠在盯著那封信看了一會兒之后,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那封信,然后離開了。
她是等到上了車之后,才將那封信打開了的。
“這是信?”席寅深看了黎雅筠手中的那封信一眼。
“耿陽寫給我的。”黎雅筠回答道。
“這個孩子,還真把我說的話當真了。”席寅深輕嘆了口氣,只覺得耿陽這個孩子是真的很可愛。
但這樣可愛的一個孩子,大家卻是再也看不到他可愛的一面了。
“你跟耿陽說了什么?”黎雅筠沒有馬上去看信,而是先將目光落在了席寅深臉上。
“我跟他說,如果你很在意的人不愿意跟你說話,那你就試試給她寫信吧。說不定她就會看的。”席寅深頓了頓之后說道:“他說你一直都不理他,就問我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你愿意跟他說話,我就給他出了這樣的主意。”
“我有沒有理會他,對他來說,竟是這么重要并且值得他掛心的一件事嗎?”黎雅筠一邊暗暗的這樣念叨著,一邊將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