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陽到底有什么樣的夢想,黎雅筠自然是一無所知的。
但她卻記得,今天是耿陽進手術(shù)室的日子。
就算她沒有去到醫(yī)院,但她的心里卻是記得他動手術(shù)的日子的。
現(xiàn)在又聽到席寅深說這樣的話,黎雅筠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就連眼睫毛也開始跟著輕顫不止了:“席寅深,是不是耿陽怎么了?是手術(shù)……不順利嗎?”
“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這個賽車場了,也沒有機會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了。”席寅深沒有直說,但他這樣的表達(dá),也足夠讓黎雅筠聽得明白了。
黎雅筠在那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失聰了,好像整個世界都隨之變得很安靜。
席寅深那悲傷的表情,也在她的眼前驟然放大。
所以,耿陽沒了?
那一刻,她真的說不清楚自己心底那糾纏不清的是什么情緒,她只覺得那股情緒帶著利刃,并且直逼她的心臟。
她完全沒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的一個手術(shù)結(jié)果。
她原本以為,一定會成功的,這次的手術(shù)一定能給耿陽換來一個新生的。
而她雖然對耿陽表現(xiàn)出了一副冷漠的模樣,但耿陽終究只是一個孩子。
她還不至于惡毒到去詛咒,耿陽這么大的一個孩子。
相反的,她的心里是盼著耿陽能好好的。
然而……怎么會是這樣的呢?
看到黎雅筠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席寅深便輕嘆了口氣:“雅筠,不如……就去見他最后一面吧。耿陽他是真的拿你當(dāng)姐姐,如果你愿意送他最后一程,我想,他的遺憾應(yīng)該也能減輕一些。”
黎雅筠垂下了眼眸,那股溫?zé)衢_始不受控的沖出她的眼眸,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我很意外,是這樣的手術(shù)結(jié)果。這樣的手術(shù)結(jié)果,挺讓人沒法接受的。”席寅深聽得出來,黎雅筠正在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聲音出現(xiàn)太大的波瀾。
但實際上,她還是有些哽咽了。
“這種意外,咱們誰都料想不到。耿陽那個孩子,真的堅強懂事得讓人有些心疼。”這也是為什么,他會那般的想要讓黎雅筠認(rèn)耿陽這個弟弟的。
因為當(dāng)你跟這個孩子深入接觸了之后,你一定會喜歡上這個善良的孩子的。
“他……現(xiàn)在在哪兒?”黎雅筠的心里是真的開始難受了。
她甚至有些恨自己了。
恨自己當(dāng)初竟然真的去跟一個孩子計較,竟然都不愿意跟耿陽多說幾句話。
因為她一直都覺得,以后有的是機會。
等到她想要原諒的時候,等到她的心里舒暢了一點了,那再說吧。
但哪能想得到,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已經(jīng)送去殯儀館了。”席寅深回答道,他的這個消息也都是從虞曼那里得知的:“虞曼她不敢直接給你打電話,就跟我說了這件事,讓我來告訴你。”
黎雅筠的鼻頭一酸,并未再流露出像之前那般過激的情緒,而是說道:“過去看一眼。”
“好,我現(xiàn)在就帶你過去。”說罷,席寅深就輕輕的攬上了她的肩膀,往剛才的停車場走去。
從這兒到殯儀館,大概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等他們抵達(dá)殯儀館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快入冬了,感覺天很早就黑了。
席寅深在快要到這兒的時候,給虞曼打了一通電話。
所以,當(dāng)他們走進殯儀館的時候,虞曼已經(jīng)站在那兒等著他們了,身上穿著的都是黑色的衣物,給人一種特別壓抑凝重的感覺。
“雅筠。”虞曼現(xiàn)在在跟黎雅筠說話的時候,語氣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對黎雅筠所存在的虧欠的,但每一次她跟黎雅筠在商場上狹路相逢的時候,她都會盡量擺出一副自己并不心虛的模樣。
實際上,每一次她在面對黎雅筠的時候,她的心都是有些虛的。
“耿陽在哪兒?”黎雅筠跟虞曼也沒什么好敘舊的,她來到這兒的主要目的就是來送送耿陽。
虞曼自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強行要跟黎雅筠敘舊。
所以,她便側(cè)過身去說道:“在這邊的靈堂。”
說罷,她便在前方帶起了路,黎雅筠跟席寅深則在她的身后跟著。
殯儀館這樣的地方,就是容易讓人覺得心情壓抑,走在這兒的大廳,也只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都被灌上了鉛一樣,突然就變得有些沉重了。
靈堂內(nèi)正在放著哀悼的那種樂聲,聽得人的鼻子更加發(fā)酸了。
耿陽的父親也在這兒。
黎雅筠看過去,只覺得這個男人好像也瞬間變得蒼老了。
曾經(jīng),耿陽的父親不也是商界比較呼風(fēng)喚雨的大人物嗎?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比較意氣風(fēng)發(fā)的。
但誰都料想不到,自己的好運氣到底能持續(xù)多久,就好像耿陽的父親,這也瞬間就被一落千丈的事業(yè)還有兒子的死,給壓垮了。
“耿陽他今天進手術(shù)室的時候,還在跟我說,如果他手術(shù)成功了,能不能把你請到家里去吃一頓飯。他當(dāng)時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里真的寫滿了期待,可我卻不敢給他一個篤定的答復(fù)。”
“我只跟他說,手術(shù)一定能成功的,絕對不會存在任何的意外。等他出來了不管他跟我提什么事情,我肯定都會盡力幫他達(dá)成。”
虞曼直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耿陽在進手術(shù)室之前,沖她揚起嘴角的那個笑容。
可是那樣的笑容,她以后卻是再也看不到了。
有些事情,真的就是會定格在某個瞬間。
不管你再怎么想念那個東西,你都再也看不到了。
聽到虞曼這樣說,黎雅筠的心里頭就更加難受了。
其實,耿陽提出的要求,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要求,包括之前讓她陪他一塊兒出去玩一次。
可是那會兒,她卻很冷硬的拒絕了。
現(xiàn)在回想起那個對耿陽無比冷漠跟決然的自己,她真的覺得自己太壞了,為什么連一個孩子都要去傷害呢?
為什么連一個純真的孩子的最簡單的要求,都不肯滿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