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醫生的宣布,穆千辰整個人都僵住了。
前二十多年所受過的打擊之和,都沒有這一刻來得沉重。
半晌,他踉蹌撲到紀云初床前,顫聲問:“云初,你還在怪我是不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走出過去,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曾經?”
紀云初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穆千辰臉色大變。
醫生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類心理疾病是這樣的,思維好一陣歹一陣,說不定過會兒她就又想起你了。”
這個安慰,對穆千辰來說太過蒼白。
他望著紀云初,不死心的又問:“那,你還記得瑞麒嗎?”
這回,紀云初馬上有了反應,卻是憤怒的:“我的孩子,他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明明穆瑞麒就在她面前,被助理抱著酣睡,她卻視而不見。
這時,病房門又被推開,一道人影快速沖了進來:“云初!”
紀云初看到來人,眼睛一亮,臉上掛起燦爛明朗的笑容:“穆澤,你來了。”
穆澤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見紀云初身體好了高興不已,與她親親熱熱的嘮嗑起來。
望著這一幕,穆千辰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無底深淵。
她誰都不記得了,卻唯獨還清楚的記得穆澤。
原來,在她心底,最重要的人是穆澤,不是他。
出院后,紀云初沒有回穆家,而是住到了穆澤那里。
這是醫生建議的,理由也很充分:“紀小姐現在只認穆先生一人,只有穆先生能開導她,多跟他相處,對她的病情恢復有好處。”
穆千辰從未感覺自己像現在這樣無力。
盡管心里有萬分的不甘,但為了使紀云初盡快好起來,他只得暫時放手,讓她住進穆澤的家里,將自己的妻子拱手讓人。
穆澤似乎真的是一味良藥,在他身邊,紀云初精神狀況異常安穩,再也沒有狂躁過。
兩人誰也不提穆家的事,每天快快樂樂的生活,好像他們的世界里,根本不曾有過穆千辰這個人。
但穆澤知道,他和紀云初的幸福,如懸浮在空中的樓閣,源于她對現實的逃避。
他深知這一切,卻無可奈何。
此刻,紀云初正在廚房里做晚飯,穆澤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稍一扭頭,便能看到公寓外面的草地上,遠遠站著一個高大卻寂寥的身影。
那是穆千辰。
自從紀云初搬來穆澤這里之后,穆千辰便每天都來,又怕驚動到她,不敢靠近,只遠遠的站著,張望一會兒便走。
“你在看誰?”
紀云初端著一盤果丁走到穆澤身后,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的男人。
穆澤下意識緊張起來,見她只是瞧了穆千辰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臉上并無異樣,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他很矛盾,既希望她早點好轉起來,又不希望她想起穆千辰。
不知何時,穆千辰已經離開了。
穆澤望著窗外那抹廖落孤寂的背影,再望望身邊神色淡漠的紀云初,只覺一聲嘆息。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
日子一天天過去,紀云初的病情,絲毫不見好轉。
穆澤大多數時間都陪著她,但偶爾有事需要外出一會兒,紀云初便一個人待在家里。
她無所事事,突然起了替穆澤打掃公寓的興致。
但公寓內部十分整潔干凈,似乎沒有哪個房間需要打掃的,紀云初找了一圈,才發現了一個堆滿舊物的閣樓。
她挽起袖子,干勁十足的打掃起來,突然腳下一絆。
站穩了低頭一看,原來絆她的罪魁禍首是只箱子,放在角落,不怎么起眼。
紀云初愣了愣,鬼使神差的打開這沾滿灰塵的箱子,然后目光便凝住了。
“這,這是……”
“云初,你怎么在這?我找你一圈都不見人影,可嚇死我了!”
身后,穆澤急匆匆跑來,好氣又無奈。
紀云初不答話,雕塑般蹲在一只箱子面前,手里拿著一件什么東西。
穆澤心里一緊:“云初,你怎么了?”
紀云初慢慢回過頭,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緊繃,啞聲問:“這衣服,怎么會在你這里?”
穆澤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她手里拿的是一件臟兮兮的舊衣。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隱約想起,這是他年少時穿過的一件襯衫,詫異的道:“我的衣服,自然在我這里了。”
“你的……”紀云初身體猛然一晃,“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