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賈行云推開懷中的柳嫣,扶著她的肩,正襟危坐,“過幾天就要回國了,你是想跟科學家團隊坐飛機,還是同蔣飛他們坐中歐列車?”
“誰說我要回去了。”提起這茬,柳嫣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握緊拳頭,又慢慢松開,眼中閃出一絲厭惡,“我跟那個家,沒有任何關系。”
賈行云嘆息口氣,拍了拍柳嫣的肩頭,剛想順勢摟住安慰她,被柳嫣拐著肩躲避開來。
“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我相信當初外公他們的決定也是情非得已……”
“是啊,堂堂柳老爺子,總要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嘛。”柳嫣眼露譏諷,語氣冷冽,“要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話,我母親也不會為了我,最后落了個撞柱身亡,以死明智的下場。”
“那事的確蹊蹺,柳、賈兩家都諱莫如深,連福爺都守口如瓶,可見事情不簡單,十年來,我幫你調查過。”賈行云架著雙掌,并攏拇指抵住下唇,腦袋輕點幾下。
“想都不用想,以柳家通天的實力,肯定什么都沒查到吧。”柳嫣看似蠻不在乎切了一聲,眼睛卻是盯著賈行云,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賈行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撐膝而起,朝柳嫣壓了壓手掌,“我給你看樣東西,或許你就明白了。”
賈行云跑進主臥,旋風般跑回來,一份文件袋丟給了起身又坐下的柳嫣。
柳嫣捧著文件袋,旋著扣繩,那一圈圈的繞繩,感覺時間是那般漫長。
她雙肩隱隱發抖,希望看到真相,又很怕真相如傳言般殘忍。
“怎么可能?”柳嫣捧著兩份出自同一鑒定機構,不同時間的DNA鑒定書,眼露駭然,“結論完全相左?”
“剛開始我也不信。”賈行云握住柳嫣顫抖的雙手,細聲解釋,“所以,我又秘密找人鑒定了一次,這份報告結果,出自你頭上兩條發絲,前一份證明你與柳叔是父女關系,后一份證明你與柳叔,八竿子打不到一塊。”
“這不科學。”柳嫣眼淚滑落,低落在紙上,浸濕了字跡。
她揉搓著鑒定報告,手指隱隱泛白,喃喃低語,“當年母親的死,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被人懷疑出軌?她不甘受辱,以死明智,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的確不科學。”賈行云摟住柳嫣的頭,靠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同一撮頭發絲,不可能出現完全相背的結果,但是,你可能不相信,對于這樣的蹊蹺結果,我反而覺得好像可以接受。”
柳嫣在賈行云懷里,微微一顫,默不作聲。
“我給你講個時空輪的秘密……”賈行云輕輕拍著柳嫣的背,陷入沉思,“二戰時期,有個和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叫莎士波娃……”
“她是一個勇敢的驅魔騎士……”
“曾經帶領驅魔騎士團,偷襲梅登的財富運輸車隊,小樹林一戰,我救過她的命……”
“托普利茨湖湖底,有座德軍的秘密基地,他們瘋狂地打造所謂的半獸人計劃和維利計劃……”
“也是在那里,我再一次遇到了潛入基地,準備炸毀基地的莎士波娃……”
“我們建立起革命友誼,救她同胞的時候,遇到半獸人叛亂……”
“我們配合默契,心有靈犀,我感覺就跟表姐你配合一樣,很舒服……”
“在動力中轉倉,遇到尼古拉斯埋伏,我還咬了梅契耶夫,嗯,就是西科夫的祖父……”
“后來,力戰變成大猩猩的尼古拉斯,陰差陽錯,毀了基地,引發時空漩渦大爆炸,梅契耶夫被傳送到十年以后……”
賈行云扶正柳嫣,盯著她的眼睛,“所以,我懷疑,當初的時空漩渦大爆炸,錯亂了時空,莎士波娃和你重合了。”
“你是說……”柳嫣抹掉眼淚,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這么詭異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我以前也是不信的,但是,經過荷瓣蓮、血鴉笛、時空輪的詭異經歷,再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我覺得都是有可能的。”賈行云指了指兩份報告,“否則,這樣的結果怎么解釋。”
“你說那個莎士波娃和我?”柳嫣指著自己的鼻子,搖頭否定,“我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性格多變,魔女一般的性情,難道不能說明一切嗎?”賈行云內心腹議,這話并沒有說出口,而是另外措辭,“你也不用在意,這些都只是我根據鑒定報告給的推測,至于,真相是什么,還有待追查,有了突破口,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就算真相大白,我也絕不會原諒那個家。”柳嫣狠狠揮手,直接撕掉兩份鑒定報告。
“那柳叔呢?當年他為了救薛姨,朝自己胸口插了一刀。”
“父親……”柳嫣垂下眼簾,吞吞吐吐喃喃低語,“他還好嗎。”
“當年那一刀,重創了心臟,這么多年來,心痛的毛病越來越重。”賈行云攤開手,攥在手心好久的一枚愛心信箋出現在柳嫣眼前,“醫生說了,他的時間不多,而柳叔死活不肯換心,說是對不起薛姨,要永遠用這種痛心的方式,祭奠對薛姨的愛,我想,這種愛,才真正的叫痛徹心扉吧。”
柳嫣已是泣不成聲,顫抖著手,遲遲不敢拾起那枚愛心信箋。
“你自己看吧,這是我爸這次過來,柳叔托他帶過來給你的。”賈行云將愛心信箋放在柳嫣手中,握緊她的四指,重重拍了兩下,“我去弗雷德里克那里商量點事,有事,你叫我。”
賈行云說什么,柳嫣已聽不清楚。
她心情復雜,原以為恨那個家,恨同樣姓柳的父親,這一刻聽到父親的消息,還是會止不住心痛。
這枚愛心信箋的折疊方式,是母親的手法。
原來父親一直沒有忘記,他跟自己一樣,深愛著母親。
柳嫣岔開信箋,入眼是熟悉的字跡,還有幾處墨跡斑斑,是淚珠浸染后放大的效果。
“親愛的嫣兒:”
“你好!”
“見信如晤。”
“多年未見,你可還記得我這個不中用的父親,是了,忘了吧,作為人夫,我沒有保護好妻子,不配當人丈夫,作為人父,我沒有陪伴在你身邊,不配當人父親。”
“我這一生,上對得起國家,下對得起百姓,卻唯獨對不起你們娘兩。”
“當年的事情,遠沒有表面上那般簡單,總之,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對你和你母親的愛,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有所改變。”
“寫這封信的目的,不是祈求你的原諒,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帶著怨恨活下去,我希望我和薛菲菲的女兒,能快快樂樂,無憂無慮,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得自在,活得開心。”
“最后,我代表不了柳家,我僅代表自己,給你說一聲,對不起,你受苦了。”
“永遠愛你的父親!”
“爸……”柳嫣淚眼婆娑,捏著信箋,泣不成聲,“我從來沒有怨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