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行云全身發(fā)麻,動了動手指,心臟被揪起的那種感覺漸漸舒緩。
半響,他終于動彈自如。
“五子運木?”賈行云坐在地上自言自語,“五鬼抬棺?不能吧?那看不清材質的圓木是棺材?”
打造骨錢令的人,或者說始皇見過這一幕。
如果把圓木比作主盤,那八個星圖樣式的圖案就是八個副盤。
這才是真正的骨錢令。
而賈行云胸前的骨錢令,只不過是仿制品。
或許,有那么一絲可能,主盤的材料用的就是圓木。
傳說始皇打造尋方令的時候藏了一個大秘密,副盤聚齊,秘密自開。
但他又將副盤藏在八個不同方向的尋藥隊伍中,到死都不讓聚齊。
這種刻意,是始皇知道秘密是什么嗎?
這秘密對他不利?
還是對秦國不利?
或者再大膽一點猜測,是對人族不利?
龍川墓的詭異還可以解釋為長生堂在搞鬼。
磅石臺呢?
如今呢?
光一個血鴉笛的冰山一角,就能制造出活死人,骷髏兵。
那整個骨錢令聚齊,會產生何種匪夷所思的場景?
賈行云不是太期待。
五子運木,已超脫他的認知。
他對神鬼之說的批判心理,產生了動搖。
事實勝于雄辯,只有見過,才真正體會到這種詭異的合理性。
賈行云站起身,擦掉巖石上漸漸發(fā)暗的字跡。
想了想,又用泥土蓋住。
他用腳踏實,站在土堆上極目遠眺。
前方就是象牙山。
象牙山不是山。
反而是個盆地。
地震的緣故,下陷更深,更有幾道猙獰的地縫將象牙山撕裂成高低不平的骨丘。
盆地中盡是高大的帶著象牙的象骨架,有新鮮希白的,有年代久遠散發(fā)黑灰的。
骷髏象騎是頭顱完好的,此地遺留下來的,都是殘缺頭顱的象骨架。
象骨埋葬地,規(guī)模龐大,遠近死去的大象都埋葬在此處。
為了防賊人盜砍象牙,盆地四周埋有數(shù)不清的地雷。
此時此刻,在地震和骷髏的沖擊下,幾乎被踩盡。
四周清晰可見,散亂著密集的斷骨。
一眼望去,無邊無盡。
這磅礴的灰黑骨海場面很震撼。
所謂的尸山血海化作的殘骸,也不過如此。
哞嗚的聲音打斷了賈行云的思維。
他循聲望去,順著斜坡,踩在大象頭蓋骨上,以沖浪的姿勢滑著骷髏殘骸,沖進盆地。
骨山滑坡,被賈行云帶著嘩啦啦翻滾下挪,如山體滑坡。
賈行云沖下斜坡,快跑幾步,差點被骨山掩埋。
前方是兩頭鮮血淋漓的大象,一頭倒在地下。
一頭守在身邊。
四周十來具骷髏象輪番沖鋒,與站立的大象角斗。
“猛媽,猛爸。”賈行云驚呼一聲,卻是沒看到兩象的主人,眉苗和瓦策。
眼看兩象受傷頗重,再不施救就要死在原地,賈行云毫不猶豫沖了過去。
沖到半路被骨架絆倒,他剛半爬起來,又悄悄趴了回去。
場中發(fā)生了異變,一頭小象兇狠地側面沖進骷髏象群。
單論骨架,小象剛過對方膝蓋。
論實力,卻完全碾壓對面。
小象不僅僅是它,還有它背上的那具無頭女尸。
每當芽芽嗷叫著沖撞向骷髏象,無頭女尸都會伸手輕揮。
隨著她手臂的揮舞,骷髏象頭顱中的紅光化作紅點,沒入無頭女尸中。
如果紅光分等級。
骷髏象頭顱中的紅光就是最底層的嘍啰。
而無頭女尸中的紅光不知高多少檔次。
至少,那具將賈行云震出血的金黃骷髏,眼中閃爍,需要頭顱。
而無頭女尸,不需要頭顱。
由此判斷,無頭女尸比金黃骷髏還要高級。
芽芽不是死象,是活物。
無頭女尸能控制活物?
賈行云不敢斷定。
大象的智商相當于人類四五歲的樣子,或許芽芽認為無頭女尸適合做它的主人,哪怕長得有點奇怪。
骷髏象面對無頭女尸不堪一擊。
芽芽哞嗚吼叫著,尖小的象牙使不出力,用額頭撞翻一具又一具高大的骨架。
塵埃落定。
芽芽趾高氣昂,哞嗚之聲嘹亮興奮。
它跑跳著興沖沖竄到躺在地上的猛媽前,嗚咽咽用象鼻扒拉著它身上的傷。
傷口很猙獰,被刺穿肚皮,內臟半露。
猛爸搖搖晃晃,站立不穩(wěn),跪倒在猛媽身邊。
它扇動著耳朵,象鼻推開暴躁轉圈的芽芽。
溫柔地用象牙蹭了蹭猛媽的額頭,似乎在給它理順額前的那撮短發(fā)。
猛媽的嘴里吐著血泡,眼中泛出淚花,神情凝視著芽芽。
它的眼中水澤,泛著柔和的光,艱難昂了昂頭,鳴叫低沉。
猛爸的眼角盡是渾濁,它張了張嘴,嘩地一聲吐出大口的污碎。
猛爸的內臟也破了。
它很累,重心搖擺,跪倒的姿勢漸漸傾斜。
芽芽焦急地沖過去,嘴里發(fā)出悲鳴,用頭頂住猛爸的背,四肢在地上扒出深深的痕跡。
猛媽的眼簾漸漸低垂,深情地注視著它深愛的家人,合眼了又強行睜開,睜開了又緩緩閉合。
它猛然瞪眼,芽芽象背上那個奇怪的人,以臂成劍,深深插進猛爸的額頭。
猛爸頹然轟倒,氣絕,死得無聲無息,毫無痛苦。
芽芽暴躁甩蹄,憤怒踐踏,恨不得把無頭女尸摔下背去。
無頭女尸轉了轉身,飛撲倒掛,再次用手臂深深插入猛媽的額頭。
猛媽眼中掛著欣慰的笑,永久地合上了眼。
無頭女尸回旋抽身,騎在芽芽象背上。
她兩個手臂染得鮮紅,伸著手在脖子前停頓。
這無聲的動作,似乎在聞,又似乎在舔。
芽芽跪倒在地,嗚咽的聲音滿是悲鳴。
它的眼中淚水噴薄,仰著象鼻長鳴不止。
無頭女尸歪著脖子“想了想”,手中搓起來兩團濃郁的紅光。
她躍下象背,還沒走到猛媽、猛爸的尸體旁,就被芽芽連滾帶爬撞了過來。
無頭女尸單手抵住芽芽的額頭,仍由它原地打滑。
芽芽不依不饒,盯著那兩團紅光,目露兇光,悲鳴的聲音,變得憤怒。
它轉身撞地,抬頭望了望無頭女尸,又狠狠撞向地面。
芽芽額頭滲出血來,依舊不依不饒。
無頭女尸繞著尸體轉了一圈,“望了望”倔強撞地的芽芽。
她打響手指,紅光消散,走到芽芽身邊,摸了摸它的象鼻。
芽芽這才停止撞地的動作,跪在尸體旁,悲鳴流淚。
等了片刻,無頭女尸坐到芽芽背上,輕輕拍了拍它的象背。
芽芽站起身,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
它悲鳴一聲,索性放開四蹄,朝遠方跑去。
賈行云待芽芽跑遠,從藏身處走到猛媽、猛爸的尸體旁,心有點堵。
他用骨錢令在兩頭大象的尸體周圍畫了個圈,至少這樣,紅光不敢接近兩者的尸體,也算是隨了芽芽的心愿。
對于無頭女尸類人的情緒和行為。
賈行云對她的高度又往上拔了好幾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