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此間醫館的先生是一位四十年齡的男子，談不上英俊，但其面上器官刻畫得深刻，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了。他擦了擦額上的細汗，坐在長椅上，端起已經涼了的茶，輕嘬一口，放下。</p>
<p>白馬兒自知簸顛兒傷勢之重，又不知具體，便問他。那先生平淡說無妨無妨，每日吃藥運炁一月之后就可下路行走，之后又說傷勢不尋常，一定是什么靈獸所傷。</p>
<p>蘇夜忽然問道：“舊城里有一個狗頭人身的靈獸，你見過嗎？”</p>
<p>先生笑了笑，道：“這座舊城魚龍混雜，大都是冰荒上流浪的高手，如果真有狗頭人身的巨獸，豈會不察覺？”</p>
<p>蘇夜說道：“先前難道不聽得一絲動靜？”</p>
<p>先生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幾位最好置身事外，看見的也當沒看見，聽到的也當作沒有聽見，這樣大家都能相安無事。”說著起身拿來一大包藥，繼續說道：“他的傷已無礙，諸位就請便吧。”</p>
<p>白馬兒接過那藥，付了錢，背著簸顛兒出了醫館往客棧去了。</p>
<p>回到客棧之后硭星兒憤憤難平，要找那狗頭人身的巨獸給簸顛兒報仇，卻被白馬兒攔下，說了一番話之后才平靜下來。</p>
<p>簸顛兒傷重，數日里又行不得，自是等其傷勢好的差不多之后再行。</p>
<p>舊城沒有什么大的動靜，也再沒有聽說還有人被啃去腦袋，但蘇夜知道，那個狗首人身的巨獸就隱匿在舊城中。</p>
<p>于是第二日他去了金絲籠。</p>
<p>這一次沒有從正門里進入，而是直接偷偷跳到了最高處的那個木窗前。</p>
<p>他曾從這個木窗翻進去過，打碎了一盆花。</p>
<p>現在心中忽然有一絲緊張，想起了上次畫的眉。</p>
<p>木窗輕輕推開，于是又看到了那雙眼。</p>
<p>趙四輕輕笑道：“你說奇怪不奇怪？我昨天就感覺你今天要來。可是你啊，為什么這么些天才來看我？”</p>
<p>蘇夜從木窗翻身而入，看著他的眉，忽然說道：“這些日子里你沒有洗臉？”</p>
<p>趙四沒有生氣，說道：“那天小疏說你給我畫得眉不好看，被我臭罵了一頓。”</p>
<p>蘇夜很快想起了上次從金絲籠一樓到雀樓找人的事，雀樓的樓主正是一位名叫小疏的小女孩。</p>
<p>“她是雀樓的樓主。”他說道。</p>
<p>“也是我的丫環。”她很平淡地說道。</p>
<p>蘇夜神情微驚，想起了賣橘的小女孩口中稱呼的“小主”二字，現在又聽她說金絲籠雀樓的樓主只是他的丫環，心中越發思量起了她的身份。</p>
<p>“你是誰？”蘇夜看著她的眉眼終于說道。</p>
<p>這三個字他曾經說過了，而且說了多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曾問她是誰。</p>
<p>趙四關上木窗，看著他，說道：“我是這金絲籠的真正主人，我叫趙四，這些都不假。”</p>
<p>蘇夜腦袋微微一側，想著些什么，然后說道：“那個狗頭人身的巨獸是怎么回事？”</p>
<p>趙四細眉微挑，說道：“你很喜歡管閑事？”</p>
<p>蘇夜搖了搖頭，說道：“因為那狗頭巨獸曾經散發出了一種氣息。”</p>
<p>她看著他。</p>
<p>他停了停繼續說道：“魔族的氣息。”</p>
<p>她平靜地說道：“你對魔族有怎樣的偏見？”</p>
<p>“見之則殺。”他同樣平淡地說道。</p>
<p>她沉默一會說道：“他們傷害過你的親人和朋友？”</p>
<p>“沒有。”他道。</p>
<p>“那是什么樣的仇恨讓你這樣痛恨魔族？”</p>
<p>“我并不痛恨，我做我力所能及之事，那些魔種成型后就要越過冰荒侵犯人間，我是驅魔人。”</p>
<p>她忽然轉了話題，偏著頭看著他，說道：“我曾聽過你，他們都說你不善于說話，性格內向。”</p>
<p>“也許那時接觸外面事物太少。”他停了停，又回到了他問的那個問題的話題上，“狗頭人身是怎么回事？”</p>
<p>“它是一條狗。”她簡介答道。</p>
<p>“就這些？”</p>
<p>“不然呢？”</p>
<p>“你的幾位手下驅走了它。”</p>
<p>“所以你現在還活著呀。”</p>
<p>“之所以來問你是因為那晚你的手下似乎和那狗頭交流了什么然后就飛向了城里，給我感覺你們是一伙的。”</p>
<p>她走到他身前，認真看著他，忽然噗嗤笑道：“你知道不知道感覺往往很不靠譜？”</p>
<p>蘇夜避開她的視線，說道：“對我來說卻不一樣。”</p>
<p>她微微笑道：“你不會真的就是來問這個問題的吧？”</p>
<p>“有何不可？”</p>
<p>“沒什么不可，你問完了？”</p>
<p>“完了。”</p>
<p>“現在準備做什么？”</p>
<p>“回去。”</p>
<p>蘇夜剛走到木窗邊，忽然發現木窗上不知何時生著一層藍色光芒，皺眉道：“你設了禁制？”</p>
<p>趙四走到他身后，低聲道：“那又如何？”</p>
<p>蘇夜左手握住了劍柄，準備拔劍。</p>
<p>趙四說道：“這是我的金絲籠，就算你拔了劍也是破不開這道禁制的。”</p>
<p>蘇夜轉過身，生氣道：“解開禁制，我要回去。”</p>
<p>趙四笑道：“沒有人告訴過你男孩子出門是要小心的嗎？還是你這樣漂亮的男孩子。”</p>
<p>“你……”他正要說些什么話，握劍的手卻被她按下，然**住了那只手。</p>
<p>那時腦中忽然空白了一瞬間，反應過來時她卻牽著他的手來到了床邊。</p>
<p>而他也未掙脫那只手，竟然不由自己地跟著她。</p>
<p>她坐在床邊，也讓他坐下，他不知要不要坐，過了一會覺得這樣站著也不好，于是便坐下了。</p>
<p>“你打不過我。”她說道。</p>
<p>“現在這里被設了禁制你根本出不去。”她接著說道。</p>
<p>“現在沒有人來打擾我們，這里就只有你和我。”她繼續說道。</p>
<p>“夜很深呢。”她嘆道。</p>
<p>“不如做一些有意思且令人愉快的事情吧。”她最后說道。</p>
<p>聽著這些話，蘇夜心中一顫，脫口道：“不會是又要畫眉？”</p>
<p>趙四湊到他面前，輕聲道：“不是的，你不明白有意思且令雙方都愉快的事情嗎？”</p>
<p>感受到她的氣息，蘇夜心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很快額上和背上都出了汗。某一刻大概忽然明白了她說的有意思且愉悅的事情是什么，不覺地臉龐像火燒起來。</p>
<p>心中無措起來。</p>
<p>“有意思且令雙方愉快的事情？”</p>
<p>她一臉無邪地看著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甜甜笑道：“當然是我看你，你看我啊。”</p>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