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位爺，倒是識貨的主兒。看來您今天是有別的目的來了，這些東西夠不上您的眼是不是？”
小二也是個極其機靈的，青玄僅僅是這么一提，他就立馬通透了。這一行里的人都懂得規(guī)矩，一旦說上那么幾句特定的話，便心知肚明。珠寶鋪子，自然是人人都想要來淘好貨，可是好貨總共就只有那么多，哪兒能是誰問誰都有的呢。
只是今兒來的這兩位，話不多，又好伺候，揮揮手買了十幾樣東西，結起賬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用膝蓋都想的出來必然是個財閥。既然有錢又識貨，那自然有資格看好東西了。小二當下做了個揖，有條不紊地把宋明月先買好的東西記賬，跟著又叫來一個小廝，在他耳邊吩咐幾句。
窸窸窣窣的準備了一陣，先是奉上了兩盞熱茶，笑著說道：“二位在此稍后，我們掌柜的馬上就來。如今天色尚早，應當，不打擾二位吧？“
“倘若值得人等，自然不會打擾。”青玄回復的相當有水平，向小二頷了頷首，便打發(fā)他走了。跟著又向宋明月小，低聲招呼她來身邊，道，“來這兒坐一會兒吧，我們等一等，恐怕有好東西也說不定呢。”他的語氣相當恬淡，到看不出有什么期待的成分。
宋明月抿了抿唇，坐到了青玄邊上，端起了一碗茶喝了兩口。抬頭環(huán)顧了一番四周，目光游移過陳設的古器珍寶，微微仰唇道：“你怎么就肯定這兒就有好東西了……我倒是不報什么希望。商人打開門店兒做生意，哪有不想賺錢的。藏著掖著，恐怕也就自己把自己當做寶貝，能不能真的有點兒好的，我可不抱什么希望。“她大抵是有些累了，伸手掩住臉，打了個漫不經(jīng)心地哈欠。
說的也是有道理，青玄沒急著安慰她，只是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等了一時，從側門進來一個穿著大紅滾金五福捧壽的中年男人出來，身型不高，圓的很，臉上掬著笑意，神態(tài)十分恭謙。他一眼就看到了這邊坐著的兩個人，連忙上前來作揖：“這位公子，這位小姐，小的免貴姓王，不知二位名諱？”
兩個人對視一眼，青玄先清了清嗓子，道：“這位小姐的身份，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免貴姓青，王掌柜，幸會。不過……這些閑話就先免了吧，我們二人也都還有事情要忙，東西呢？“說實話，青玄真的很有紈绔的資質。就這么冷冷的一抬眼，眉梢眼角都是說不盡的不耐和風流，加之一身華服，氣度舉止合宜，到是叫人真真被威懾了。
王掌柜也是一愣，很快就點了點頭，尷尬地賠笑道：“好好，是小的多嘴了。”說著立馬拍了拍手，又神神秘秘的道，“麻煩二位高抬貴足，跟我到后面兒去。”
這人，說話真是好笑，成語也能這樣亂用。恐怕是個半途發(fā)家的暴發(fā)戶罷，宋明月心中覺得好笑，但是還是十分有禮貌的點了點頭，跟著青玄一并走到了后面。
一進去，這樣的想法立馬就打消了。甚至在那么某個瞬間，宋明月當即就明白了，這家鋪子的‘藏珍’二字意義何在。眼前放在一個巨大地，幾尺見方的臺子，上面擺著一座巨型的紅珊瑚從串，都不需要過去鑒別，淡淡掃過去，就能知道這座瑪瑙珊瑚群的品質是如何的極品。兩邊都點著燭火，愈發(fā)把這座瑪瑙珊瑚群映照的如火，紅艷艷的晃眼。
饒是宋明月活過兩世，也算是見過了一些世面的人，卻還從未見過這樣極品的好東西，一時語塞了。還是一邊的青玄反應的快，扯出了個笑來，眼神中也有些贊許，點了點頭道：“果真是個‘藏珍’閣。王掌柜也是十分誠心了，一上來就拿這出這么個壓箱底兒的東西出來。也是承蒙掌柜的抬愛，怎么樣，囡囡，喜歡么？“
囡囡……
這個昵稱都是長輩對小輩的叫法才是。從前宋明月倒是聽過許多千金小姐被家人這樣親昵的叫過，可是自己從來都是爹不親娘不愛，從沒過這種待遇，猛地被人這樣稱呼，還是被青玄這樣稱呼，等是有些不知所措，還紅了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又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看眼前的紅瑪瑙珊瑚群，然后點了點頭，小聲應道：“我覺得還不錯，起碼喜慶，很是襯景兒。”
青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有些遲疑道：“東西好是好，不過你拿回去是不是不太方便？況且還有些時候，保存，進出都是問題，你當真喜歡這個么？“
“這不是我喜歡不是喜歡，是哪一位喜歡不喜歡。可我和那一位又不熟，只能憑著感覺來選咯。”宋明月稍稍找回了魂兒，壓低了聲音和青玄這樣商議到。平心而論，這座瑪瑙珊瑚串的確是好東西，夠氣派，也的確尊貴，況且紅紅火火地，也十分合適送禮。但是青玄說的那些的確也是問題，別說怎么送到宮里去，怎么帶回府上都是一個問題。總不能她一個人抱著這個回去吧，倘若要是叫人抬回去，又要打點許多前前后后，這樣就又顯得麻煩了許多。
掌柜的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主兒，看到兩人面露難色，當下也不覺得尷尬，立馬滿臉堆著笑的過來拱手道：“不要緊，不要緊。二位若是不喜歡這樣的，那咱們還有別的。”說著清咳兩聲，立馬又有兩個小廝端著一個蓋著紅木的漆盤走了上來。
他搓了搓手，眼神中帶著幾分得意和炫耀，又繼續(xù)說道：“都說高水流水遇知音。今兒我瞧出來二位都是識貨懂行兒的，這個大的不喜歡，沒關系，我這兒還有小的。欸，您別看隔壁那紅紅火火的，多半是仰仗著皇商的名頭。我們這藏珍閣雖然不如他們有資歷名氣，可是咱們這兒的東西，可是實打實的好！”
說著一掀紅布，里面是個幾寸見方的檀木盒子，掌柜的向二人示意了一番，道：“二位自己行看吧。”
青玄向宋明月使了個眼色，宋明月便動身去取。盒子放在手中掂量著，倒是沒什么分量，輕輕巧巧的。將信將疑的一打開，里面放著的是一塊翡翠扳指。要說瑪瑙珊瑚群是靠分量和體積取勝，那這個翡翠扳指，只消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樣子的水平。她也算是活了幾十年的人，對這種珠寶的鑒賞能力不俗，乍一看到眼前的東西，愣了一下，連忙又把那扳指拿到手中仔細查看。
反反復復的確認了幾次，終于開了口道：“這是帝王綠的翡翠？想不到，掌柜的的確是個有本事的人！”
“唉！不敢當不敢當，小姐能說出這樣的話，才是真的有本事。這世上的好貨許多，可是識貨的人不錯，我今兒能遇見二位，也算是一種造化的。”能開這種行當?shù)娜耍救藢@些珠寶器物都由著一些喜歡。如今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賞識，自然心花怒放。王掌柜樂得在臉上開了一朵花兒，又向青玄比了個手勢，問道，“這位公子如何看呢？”
青玄自然識貨，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這翡翠價值不菲。皇后也是到了可以襯的上翡翠的年紀了，加之這翡翠種著實珍貴無雙，送給國母，的確比那瑪瑙珊瑚群有意義也合適的多了。他打量了一下宋明月的表情，見她也感興趣，也就沒有剛才那么冷著臉，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說著又用眼神示意掌柜的帶著東西退下，又問宋明月道，“其實若是再問問，他應該能再吐出更好的東西來。你真的打算就這個東西了嗎？”
這個是自然的，從瑪瑙珊瑚群到這個翡翠扳指，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看這個掌柜的圓圓胖胖，沒想到真是有些底牌的人。宋明月的確對這個藏珍閣刮目相看了，但是思襯了一番，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就它了吧。我覺得翡翠也的確合適那位尊貴的主兒，再往后看，或許更珍貴稀罕，可是也不一定就有這么合適了。人呢，也是要知足，你說不是嗎？”她心情不錯，說著說著，笑意就跟著揚上了嘴角。
二人在私下商量了一會，很快就敲定了這枚翡翠扳指。王掌柜想著做長久生意，也沒有獅子大開口，出了一個還算合適的價格，青玄便一揮手，把賬結算了下來。因為宋明月執(zhí)意不用店鋪里面的活計幫忙送，所以伙計們只好幫她把那些買好的東西打包，依次放到一個幾尺見方的楠木金絲勾紋的大匣子里，外面再用錦帕裹著。握在手中沉甸甸的，青玄怕宋明月累著，便幫她拿著。
因為已經(jīng)在外面拋頭露面了，宋明月倒不想再遮掩和青玄的事情了。兩個人坐在馬車里，相視無言，還是她先開口說了：“雖說那個王掌柜的不認識我，但是以后總是要認識的。而你呢，醫(yī)仙……他日在市井間傳開，那個除塵不染的醫(yī)仙給身敗名裂的長樂郡主購置首飾，旁人要怎看你，怎么說你？”
這語氣輕松，自然是調侃的。青玄斜著眼撇她，忽然伸手去捧她的臉，哂笑道：“我為什么要怕別人說什么，要怕別人如何看？我只知道我是非你不可，旁人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不能如我的眼。至于所謂什么身敗不敗，名裂不裂，不是過幾日就有了分曉么？”
是了，很快就要到皇后的生辰了。到時候是非黑白，自然有了結果。宋明月聞言，也沒有再順著話下去調侃，只是輕聲囑咐了他替自己多看著如妙和慧靜那兩個人，千萬不能出什么差錯。到了賢王府府前，她便收拾好東西，和他依依不舍地分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