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閣的格局很大,幾乎占了西廂的絕大部分地方,西面、東面,南面各是七開的屋子和兩件五開的屋子,離宋府的花園很近,出門不需要走多久就是是游廊,離前廳也比以前近了不少。中間的院子空曠,中了四季都時宜的常青樹,蔥蔥郁郁的連綴著,冬日擋雪,夏日遮陽。趕上這樣天氣好的時候,陽光穿過落葉,落下斑駁的光影在地上,愈發顯得這個院落大氣而清新。至于那些飛檐翹角,紅木軒窗,精致的雕花,錯落有致的擺設,更是一眼可見。
宋爾曦走進了這個清輝閣,淡淡的掃過了一眼,果然發覺這里就入傳聞中的一樣好,心中便泛起了一陣一陣的酸意。她也曾跟蘇氏提過好幾次要住來這里,可是蘇氏總是說這里死過人,晦氣,之類無聊的理由拒絕了她。這下好了,這么好的地方,她連碰都沒有碰過一次,就眼睜睜的看著宋明月堂而皇之的搬了進去。她怎么能不生氣,怎么能開心呢?
她的目光在四周環顧了一圈,那種毫無掩飾的惡毒和妒忌已經被宋明月盡數收到了眼底,可她卻并不察覺。很快,她的目光就又落到了宋明月后面的男子身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青玄一圈,只覺得長得相貌平平,憨憨傻傻,倘若要說有什么優點,也只是體格勻稱,身高相當吧。也不知道找這么個人是來干什么?她笑了笑,很快又往前走了兩步:“二妹妹你……”
“呸!怎么說呢!誰是你的二妹妹,你眼前站得是長樂郡主!”佩兒早就對宋爾曦積怨已久了,平日里不知道受過多少欺壓,如今她的主子終于翻身了,她也跟著硬氣了起來,“郡主念在和你們又姐妹之情,已經不需要你們跪拜行禮了,現在居然一口一個‘二妹妹’?大小姐,你未免太不把郡主放在眼里,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吧!”
從前還不知道,佩兒居然這么伶牙利嘴。宋明月自己想說的,全被她搶白提前說了出去,不由得一笑。環兒倒是有些擔憂,看了一眼佩兒,又看了一眼她,說道:“郡主,佩兒她……”
“恩?我覺得佩兒說得很對呀。”宋明月掩著嘴,可那雙眼的笑意已經滿滿的要滿出來了,“我說宋爾曦,雖然只是過了一天,可你我早就不能平起平坐了。今日我念著我們姐妹的私情,不計較你的失禮。可是日后,在別人面前,在爹爹面前,即便我不計較,也有別人計較,宋爾曦,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宋爾曦話才說了半句,就被這么好一通的懟,氣得臉都漲紅了。畢竟,她是個體格豐腴的人,情緒十分容易上臉,這么回,紅彤彤圓滾滾,活脫脫一個猴子脾氣。從前宋明月好歹還和自己保持著表面上和平,肯換自己一聲姐姐,現在好了,不僅直呼其名,說話更是變得頤指氣使。她從來都被蘇氏嬌慣著,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
“你!”宋爾曦氣結,伸手就指著宋明月的鼻子尖,“我好心來恭賀你這喬遷之喜,你不但不謝謝我,居然還在這里和我耀武揚威,你憑什么?!真當我稀罕來你這破地方嗎!等過幾日,瞧你怎么哭!”
喲喲,這是狗急跳墻了嗎?宋明月有時候都忍不住得絕自己上一世實在是太傻,就這種等級的宋爾曦都能把自己治的死死的,那自己從前是多么的弱啊。她根本就就不理會宋爾曦氣的那個蠢樣子,冷哼一聲,傲居的昂起了下巴:“我說宋家大小姐,你最好搞清你的地位,我是正一品的郡主,不是你可以隨意撒野放肆的地方。有話就說,沒事快滾,我可沒有時間和你多糾結。”
其實宋明月也不是多么暴躁的人,只是‘以暴制暴’是她最近總結出來的心得。對于這些沒有腦子,不懂局勢,心里想什么就表達什么的傻子,比起彎彎繞繞的隱晦回擊,還真不如直截了當的開罵。她說著,就對佩兒使了個眼神,要她送客:“現在你也‘祝賀’完了,該去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吧。我也該用晚膳了。”
“你、你!”
其實,宋爾曦今天來,是想跟宋明月探探口風。畢竟她是實實在在的撿到了那個木牌,而且也是親眼看到夜半時分,她的屋子里有兩個親親我我的人影。還想著過來,威脅一番,羞辱一番,結果話都沒說完,就被人連轟帶趕的弄了出去。她氣得要死,扯著嗓子喊來了自己身邊的貼身婢女,將那個木牌甩了出去:“查,給我在府上查!查這個木牌是什么地方的,再去查府上有哪些男丁家仆有過這個牌子。偷偷的,不要讓別人發現,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了……”小丫鬟被宋爾曦那在臉上顫著的肥肉嚇的瑟瑟發抖,不住的點著頭。當她把木牌撿起來看了一會,就很快還了宋爾曦,就這樣,還得到了一聲‘滾’。她心中一酸,很快的就退了下去。
那邊宋爾曦氣得頭昏腦漲,連晚膳都沒有心情吃,清輝閣這邊倒是十分熱鬧。宋明月硬是把環兒佩兒都拉倒了桌面上和自己一起吃,她本來也是想叫青玄一起來的,但是青玄說了自己不喜歡熱鬧,所以也就由著他一個人在東廂那邊用了。主仆三人齊聚一堂,場面十分熱鬧,佩兒又是個話嘮精,一時說個不停,宋明月的興致也十分高。
她們吃一回,飯飽酒足,宋明月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筷子一放:“哦對了,我還沒見你說的那四個丫頭呢。叫她們也來給我瞧瞧吧。\"
環兒連忙點頭,懊悔的拍了拍腦袋,笑道:“郡主你瞧我這腦子,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你等一等,我現在就把她們叫來。”
不過一會兒,就依次進來了四個丫鬟。大概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半生不熟,其中有兩個眉眼間有些相似,黑黑瘦瘦,五官還算端正,瞧著有些怯弱。另外兩個,一個就顯得有那么一些平凡了,嘴角還有一顆痣,而站在最旁邊那個,眉清目秀,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到有那么幾分姿色。宋明月來回打量了她們一邊,微笑著問那兩個黑一點的丫頭:“你們有名字嗎?”
兩個人怯弱的對視了一眼,然后小聲說道:“回,回郡主,我們兩個沒有正經名字。家里人叫我們大丫,二丫。”
“那你們兩個呢?”宋明月又問道。
那個稍微平凡一點的丫頭說道:“我叫小草。”好看的現實抿了抿嘴,然后才不情愿的吐出了兩個字:“紅紅。”
一般的窮困人家都是大字不識幾個,不然也不會要把家中的孩子賣出去了。宋明月是個取名廢,她原本還指望著用她們的本名,現在大概是不行了,她唉唉嘆了口氣,說道:“那這樣,你們就叫畫春,晚夏,抱秋,和惜冬吧。自己喜歡是,就挑一個,往后在府中,這就是你們的新名字了。對了,我要提醒你們一點,你們是本郡主買來的人,只用服侍我一個人。府上其他的人可以客客氣氣,不用太張揚,但是他們若是差使你們,只管來告訴我,或者告訴環兒佩兒,好嗎?”
宋明月并不喜歡一開始就對下人厲聲疾色,畢竟這不是她的性格。聽四個人討論了一會,那對大丫,二丫分辨要了畫春和抱秋,小草要了晚夏,至于那個好看的紅紅就要了惜冬。這樣一來,四個人就已經算是正式的府中的人了,宋明月像環兒稍稍頷首,示意道:“都記下了嗎,記下了明日回稟了一下李管家。”說完,又對四人說道,“雖然我不喜歡對下人發脾氣,但是我也要丑話說在前頭。我宋明月的手下,一不養白眼狼,二不養懶人,只要將這兩樣做到了,那往后節假休沐,賞錢都不會少。倘若,做不到……那就好自為之吧!”
“知道了,奴婢們知道了。”四個人齊齊的行禮,很快的就退了下去。
看著她們走遠,宋明月舒了了一口氣,然后嘴角露出了一個微笑,向佩兒道:“佩兒,你往后多注意一下這個惜冬。我倒是覺得,她不太安分呢。哦對了,這幾日你們加緊把東西都整理好,環兒你記得去問李管家把賬本要來。記得,是全部。只要府上有的,我都要拿來看。你也別明著說是我全部都要看,說話的時候放機靈點兒,知道了嗎?”
環兒佩兒相視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抿唇笑道:“知道了。”
宋明月也滿意了,又喝了兩口魚湯,不住的稱贊道:“還是魚湯好喝,那些什么肉湯都不如魚湯好喝。行了,你們把東西都撤了吧,去吧楚嵐給我叫來,我也有事要吩咐他。”
因為她已經嘚啵嘚啵得絮叨吩咐了一個晚上了,環兒和佩兒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來,很快和畫春,晚夏一起把東西收拾了,然后就把青玄叫了過來。青玄常年久居深谷,飲食都是清淡,而且吃的也相當少,不過即便如此,他仍是這么體格健壯。他慢慢悠悠的走進來,順手把門也帶上了,板著一張臉,儼然又是不高興了。
這個青玄,什么都一等一,就是脾氣太古怪了一些,都是說女人的臉和孩子的臉是六月的人,可誰也比不上青玄這張臉,動不動就就繃著,發脾氣。宋明月已經預料到他會這樣了,所以也不驚奇,討好的湊近他:“青先生,我請你來喝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