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毅的眸子。
顧長纓想。
“那個小女孩是跟著一個護士走的……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著，總之她是跟在一個護士身后的，但是那個護士我沒見過，覺得比較可疑。”凌曳回憶道。
“可疑？”顧長纓斂眸，“怎么說？”
“因為她走路很僵硬。”
那種僵硬……
“就好像很久沒有走過路一般……”他突然想到一個貼切的形容詞。
聞言幾人更加云里霧里了，什么叫“就好像很久沒有走過路一般”？這年頭，任何長著兩條腿（腿功能健全）的成年人能沒走過路嗎？還是家里有礦，壕到到哪都有人抬著的地步？
顧長纓一下也沒理解男人的言下之意，問了幾個問題均無果之后只能順著監控兵分兩路了，保安和凌曳一起——也不知道凌曳怎么想的，才想插手，但鑒于院長說他之前當過兵，雖然退了好幾年，但身手還在，便讓他出份力了，而顧長纓則跟著院長，怎么說院長也是療養院的負責人，出了這種事情不能旁觀，且他對這里地形建筑設施什么的比較熟悉，找起人來也比較容易。
顧長纓跟著院長從三樓右邊的樓梯口一間間挨著找，有些是器材室，只放機器，有些則是儲藏室，倉庫，放淘汰下來的機器，有些則是很高端的設備，沒有院長在還真不能暢通無阻，一層共十來個房間，沒一下子就找了個遍，但是都沒有人。
“很多房間是一直關著的，她沒有鑰匙應該進不來的，而開放的房間也有人在使用設備，按道理不應該溜進來一個小孩子都沒有被發覺……”院長分析起來，“有沒有可能她上了四樓？”
四樓……
“那咱們上去看看吧。”顧長纓道。
三樓的確不可能藏人，除非有隔間。
“您知道三樓哪個房間有隔間什么的嗎？”走了幾步路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隔間？這個我想想……”院長想了一下，道，“有是有，因為復健一般都會分很多小房間小隔間，方便保護病人的隱私……”
“我想去看看，方便嗎？”
保安和凌曳已經去了四樓，一間間地找，然后是五樓，六樓。最后是天臺。
希望不是在天臺。
“……好。”遲疑了一下，院長還是答應了。
“隔間的話也就這兩間復健室才有，不過咱們得小心點，因為可能打擾到病人。”若是其他人在這丟了人他不會這番興師動眾，可……
這個人是顧長纓。
他本想隨便讓幾個保安出出力找找，然后順理成章揭過這茬，畢竟自己也沒那么閑，但是沒想到的是，顧長纓竟然和那個人有關系，且那個小女孩來頭不小……
若非梁脂提醒，他差點就給自己挖了個坑，留下不好印象了。
所幸，現在努努力，也能留下個好人緣。
兩人打開門進了去，發現有幾個護士在幫病人做腿部復健，很多器材都是藏不住人的，方才他們在窗外可以一眼看穿里面，什么都沒有發現，所以才匆匆離開，直接跳到了另一個房間。
“院長？”護士發現了他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連病人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院長給顧長纓遞了個眼神，讓她自己去找，他在這里打掩護。
顧長纓知道他的意思，就自個去小隔間找。
病床。
病床。
還是病床。病床上都是包著頭紗，臉上動過刀子的。
動過刀子……
血……
難道復健不分門別類的？一個是腿腳四肢，一個是臉，腦袋……
顧長纓一時間有些迷糊，又推開另一個隔間，看到的又是包著腦袋的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和之前的隔間看到的不一樣，這些三三兩兩的病人露著一雙眼睛，只有眼珠子能動，而之前病床上躺著的完完全全是昏睡過去的病人。
顧長纓環顧了一下，發現除了病床外就是小桌子，放水果和花之類的，沒有地方藏人，于是她又開了另一個小隔間。
一模一樣！
和第一個完全一樣！
太詭異了。
不是說布局一樣而已，而是“人”……
躺著的姿勢，包著頭紗的方式，病床的方向，被子的褶皺……
這不可能。身體瞬間就起了雞皮疙瘩，心跳如鼓。
顧長纓站在原地，被一群白色包圍著，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捏著脖子上掛著的冰涼的玉佩，暫時拉回了一點理智。
她閉上眼睛，直直站著，感受那些東西的活動。
是的，她撞上鬼了。
還不是一個。
顧長纓可能明白了為什么之之“消失”不見了，她不是消失了，而是一直在看得見的地方，只是他們掉進了對方的障眼法里。
鬼打墻。
監控確實不能說謊，畫面就是鐵一般的證據，而按照正常邏輯，之之只可能從右邊走過來，在凌曳提供的話作為前提下——那個所謂的護士也是一個顯而易見的誘餌，目的……
就是為了讓他們在三樓兜兜轉轉出不去。
那凌曳和保安呢？他們沒有入局，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她更覺得是故意的。
因為它們的目的……
是……
“糟糕，天臺！”顧長纓心中一緊，咬破了唇瓣，疼痛讓她暫時看清了眼前的魑魅魍魎，或許好久都沒有見識過這樣恐怖的場景，顧長纓一下子還真有點腳軟了。
只見眼前的病床上的“人”閉上眼了的全部睜開了眼睛，睜開著的則眸瞳里一片怨氣，他們全部包裹著頭紗，頭紗的潔白變成了木乃伊般的骯臟灰色，滲著血，有些紗布脫落，可見底下腐朽糜爛的血肉，空蕩蕩的眼窩，扭曲的五官……
這就是它們生前的樣子。
顧長纓全身發冷，可她卻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要逃跑的意思。
“你一直都看得見我們？”帶著喑啞的鬼魅聲響起。
顧長纓點點頭，臉上沒有半點懼意。
“為何要怕？”是的，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