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謝了。”顧長纓感激道。

　　“這里有你的朋友？”他們邊走便聊。

　　“嗯，是我以前的一個客戶，我是她的心理醫生。”顧長纓沒想隱瞞，“院長有印象嗎？她叫梁脂。”

　　“梁脂……”男人沉默了一下，“我知道，她情況挺特殊的。”

　　“之前收助時每個病人的情況我都有了解，她很清醒，不過和被動來這里的人不一樣，她是主動。”他繼續。

　　主動……

　　逃避嗎？

　　還是這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很少有人來看她，你還是為數不多的那一兩個。不過之前倒是有警察經常來，她情緒不太好，都被我轟走了。你剛才見到她了？”

　　她點頭。

　　“她怎么樣？有沒有很排斥？之前警察來問問題時她情緒不太好。”

　　“很安靜，一直看著窗外，我自言自語了一個多小時。”

　　“她平時都是這樣，看著窗外，打雷天，下雨天也不例外，什么都不肯說，大概不喜歡別人打擾吧，比較讓護士喜歡。”畢竟好照顧。

　　說照顧……

　　其實也算不上照顧。她有生活自理能力。

　　顧長纓看到他頭頂的黑氣，表情不太好，時不時看向他，男人都有些好奇了。

　　“我臉上有東西？”

　　顧長纓連忙反駁，“沒有，我只是職業病犯了，那個……方院長，你身體還好吧？”

　　“怎么這么問？”男人脾氣很好，溫溫潤潤的，有那種大叔的味道，讓人感到踏實。

　　“你別多想，我只是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隨便胡謅道。

　　“這陣子確實有些疲乏，估計熬夜太多吧。”

　　顧長纓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她知道。

　　況且……改變不了。

　　來到監控室，院長便讓保安調出一個小時前休息室那里的監控來。

　　看了一下，終于看到護士離開之之一個人呆著吃東西的畫面。

　　“這就是你女兒？”他問。

　　顧長纓點點頭。

　　“很乖巧，很漂亮的小公主，跟你很像。”

　　要是平常顧長纓早就有與有榮焉的感覺了，但是現在只能干巴巴地道謝。

　　顧長纓看到了一個畫面，覺得很詭異。

　　但是在外人看來卻無比正常。

　　“咦，你是不是很餓啊？”之之對著空氣道。

　　保安和方院長看到的是空氣，顧長纓看到的卻是……一個黑影。

　　模糊的黑影。

　　“可以放大嗎？”她問。

　　“哪里？”

　　“這……”她指著空白處。

　　“……”雖然她的要求有點無厘頭，但保安還是照做了。

　　一雙空洞的雙眼，冒著詭異的氣息，沒有小腿，只剩上半身，穿得破爛。那是鬼魂無疑了。

　　“你要帶我去哪里呀？這里有很多吃的，我分給你怎么樣？”監控里的之之道。

　　那鬼魂嘰里呱啦著，不知道在說什么，只是一個勁兒指著門口外面。

　　“她在跟誰說話啊？”保安覺得渾身發冷，這畫面怎么看怎么詭異啊。

　　“估計是自言自語吧，之之一向喜歡和空氣說話……”這理由，顧長纓都覺得沒什么可信度。

　　“再看下去吧，看她去了哪里。”男人看了顧長纓一眼，若有所思。

　　只見那鬼魂飄在半空中，空蕩蕩的雙腿下是破爛的褲腿，顧長纓覺得他生前應該是乞丐，或者拾荒者，流浪漢。

　　只是，流浪漢怎么能來到這個地方？

　　鬼魂是不能離他死前的地方太遠，除非得到超度或者有引渡人引渡，很多人死后并沒有機會得到引渡，而是直接被陰差帶到陰間，生前積德行善足夠的人才會得到引渡者的客氣對待，去到陰間也有不一樣的優待，或是投胎，或是司職。

　　而渡劫者和陰差、引渡者都不一樣，是渡有“罪”的殘缺鬼魂。有夙愿未了，有怨氣未抒，若是得不到渡劫者及時超度，肯定能禍害一方，犯下惡行。

　　“院長，這里接待的病人有要求嗎？”她問身旁的男人。見他不太清楚，又換了個問法，“就是是什么樣的人才能住進來？”

　　“這里是私人療養院，收助的大多都是被沒有精力和時間陪伴的兒女送來的老人，他們中有身體缺陷的，或者行動不便的，或者精神有問題的，當然，也有身體健全喜歡這里的環境來養老的老人，除了老人就是各個年齡的人了，孩子，年輕人，精神稍微有缺陷或者身體有不是很嚴重的缺陷問題，他們都是來療養復健的，情況好轉就會離開。”

　　“這么說，來這里的都是不差錢的吧？”顧長纓皺著眉頭。

　　一般來說，醫院，療養院什么的，應該是死人最多的地方，鬼也不少——但并不是推推搡搡人頭攢動，白天也只有很強大的冤魂能走動，這類型幾年才會碰上一個，碰上就是她倒霉了。

　　而晚上會稍微多一些，但也不會超過七八個，畢竟是陽間，陰魂強行待下去違反道法自然，有剛死還沒來得及被陰差或者引渡者引渡的新鬼，也有些有怨氣不舍得離開有事要做的冤魂，這類要么等到渡劫者發現幫助其解怨，圓夢，要么就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等待變得喪失人性，淪落成徹徹底底的惡鬼了。

　　顧長纓討厭去醫院就是因為老是碰上那些臟東西。

　　小時候因為看見的臟東西太多導致她精神一度崩潰，要不是爺爺用了法子讓她暫時看不見，顧長纓想來都不能健康地活到現在。

　　只不過稍微長大了些，爺爺過世了，那個法子失效了，她也被逼著成長，如今再看到那些東西已經沒什么感覺了——當然，碰到超級恐怖惡心的還是控制不知心里發毛，甚至驚恐尖叫。

　　如今她已經能有選擇地看或者不看了，被篩中的肯定有其理由。所以顧長纓才會好奇為什么這個疑似流浪漢的鬼魂會出現在這里。

　　她能看到的都是有其特殊故事的鬼魂。

　　比如陸擎天。

　　“可以這么說。”院長道，“有什么問題嗎？”

　　顧長纓搖搖頭，繼續看監控。

　　“你要出去？你不吃東西嗎？”之之問那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