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大營內,康王爺坐于中軍大帳之中,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面前冤大頭領著數人拱手行著軍禮,正有板有眼的復述著擒拿范北的過程。
“...王爺,事情經過便是如此。”冤大頭往前挪了一小步,抬頭望向王爺,拱手請示道:“不知這個范北,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暫且羈押在囚車里吧。”說著摸了摸胡須,又接著說道:“少波,等等你先去趟刑部,將此事告知尚書顧驊大人,讓他派人押解范北至京城大牢內,我會即刻面見圣上,稟明來由。”
“是,大人。”冤大頭退后一步,“那屬下們就先告退了。”
我心想這賞金還沒有拿到手,冤大頭你怎么就要離開了,又看眾人齊刷刷的轉身往營外走去,自己也不好多留,不過卻特意放慢了些腳步,拖在了隊伍最后頭。
“張明,你這是準備上哪去啊?”王爺說著,在我身后大笑了起來,“邁出營門,這賞錢可就沒咯。”
“此話當真?”我騰地一下轉身,向王爺畢恭畢敬行了全禮,“多謝王爺,不過這許多銀子,您直接給我就成,赤耳年歲大了,我怕他將您給的數算漏咯。”
“哈哈,年輕人嘛,難免出手闊綽沒有分寸。”王爺感慨了一下,“就依你說的辦,不過可別過度揮霍喲。”
我嘿嘿傻笑幾聲,剛準備拱手致謝,就瞧見王爺身旁站著的偏將走至我身前,轉身向王爺說道:“王爺,屬下探查到張明未經您同意,擅自調用營中士卒,況且今日他自作主張,偷出兵服喬裝打扮混入隊伍,實在是有違軍中紀律。”
“哦?”王爺臉上似乎有些不悅,眉頭一皺,“那薛將軍覺得應當如何?”
“回王爺。”他站直了身,鼻中呼出一口濁氣,義正辭嚴的說道:“張明他雖活捉了范北,立下大功,但他不遵軍紀,肆意妄為,亦是大過,屬下認為絕不能賞,否則以后軍營人人效仿,法紀如何嚴明。”
“王爺...”我剛待辯駁,營帳帷幕卻被人掀了起來。
“咦,盛綠兄也在啊?”崔大飛快步走至王爺身前,行了軍禮,才側身看向薛將軍,“我進營時恰巧聽見幾句,盛綠兄錯怪張兄弟了,這調動士卒是我的主意,兵服也是我安排人偷出來的。”
薛將軍見有人替我頂了包,估計此事也賴不到我頭上,于是向王爺恭敬的回道:“既然崔大人自己招認了,屬下也就不說什么了,全憑王爺做主吧。”
我用余光瞥向王爺,看他又摸起了胡須,心想多數是聽進了薛惡人的挑撥離間,又仔細打量了下薛盛綠,看他賊眉鼠眼,長得是一臉小人樣。
“張明,你可知錯?”王爺站起身來,臉上卻無甚表情。
“王爺,我...。”崔大飛在我身旁偷偷掐了我一下,一吃痛沒忍住叫出聲來,“哎呦,我認錯。”
“既然認錯,那就認罰。”王爺淡淡的說道:“這五百兩銀子就不直接給你了,明日你讓赤耳來我府上領吧。”說完便向帳門口走去。
“知道了。”我心想這銀子到了赤耳手中,我還如何去逍遙快活,忿忿不平的望向那薛將軍,見他屁顛屁顛的跟在王爺身側,殷勤的撩起帷幕,小聲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趨炎附勢的小人。”
“張大人,別生氣了。”他笑著在我肩膀上推了一下,“不管怎么說,賞金還是領著了得。”
我看木已成舟,便也不再糾結,聳了聳肩,不解的問道:“大飛,你怎么會到這里來?莫非在這西郊大營中,你也有個一官半職?”
“哈哈,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他邊說邊拉著我往門口走去,“回去路上再給你解釋。”
隆冬時節,北風凜冽,寒流滾滾,這幾日雖不曾下雪,但空氣卻冷的好似要凝固起來,倆人座下良駒不住的呼出熱氣,正踱步于回京官道上。
“張大人,恭喜恭喜,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崔大飛雙眸含著笑意,拱著手說道:“之前多有得罪,還望你勿怪。”
我被他夸得面有得色,但還是謙虛的擺擺手,“不敢不敢,低調,低調。”
“王爺這個西郊大營,可不像表明看起來這么風平浪靜。”他臉上笑意更深,任我在一旁自鳴得意,“我今日特地趕來,就是因為收到了風聲,你以為能有這么巧,就在薛將軍發難之時進了帳?”
“對哦,我也正奇怪著呢。”我向大飛拱了拱手,道了一聲謝,接著問道:“難道這件事薛將軍是早有預謀?我又沒得罪他,又何必為難于我?”
“他并非是沖你而來的。”他語調悠揚,輕飄飄的說道:“也難怪你想不通,畢竟這西郊大營的情況,想必你還不太了解。原因就在于它的軍制,你可別小瞧了薛盛綠,除了王爺,他可是營里最大的將官了。”
“啥?就這么一個人,王爺是瞎了不成?”我變了變臉色,但轉念一想王爺也不是那種喜好阿諛奉承的人,這薛惡人不會還是個高手吧,看來回去之后有必要花點時間,仔細研究下冤大頭排的那張假榜。
“張明,可不敢說王爺的壞話哦。”他臉上略帶些狡黠,頗有些戲謔的說道:“王爺是真的愛才,否則就你這樣,換成旁人怕早就死了幾回了,所以說嘛,這個薛盛綠的確是有些本事的。只不過他生性就是一個錙銖必較之人,一直與丁大人不對付,所以怎可能再容忍你得勢呢?”
“少波兄不過只是王爺身邊一個侍衛,我就更無此意,他又何必有如此大的敵意呢?”我嘆了一口氣,“真是世道險惡,人心不古啊。”
“哪有無緣無故的道理。”崔大飛聽我這樣一說,估摸著我對營中官職是一竅不通,向我解釋道:“營中的偏將軍原設兩人,左右偏將各一人,薛盛綠是右偏將,說白了就是個副的,左偏將自然就是丁大人,否則你以為你家那幾個,隨隨便便就能調來的?”
“嘿,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回想這三天所發生的事情,覺得自己始終都在他的算計之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么說我混進隊伍的事,他一開始就知道了咯。”
“那是自然的。”他淡淡的笑道:“丁大人擅守,如果你今天不出現,擒下范北絕無可能,如今看來,您是智勇雙全啊,假以時日,絕非池中之物,不過大人現在最重要的小事是...”
“是啥?”
“回去帶上銀子,晚上帶弟兄們去快活快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