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靖北沒有回答,而是岔開了話題,“你幫我找一個心理醫師,我懷疑許愿真被催眠了。”
“催眠和心理醫師有毛關系。”
“……差不多。”
明書寒懶得給他普及,一如既往效率極高,不到三天功夫,就把最厲害的醫師請過來,上門服務。
許愿看到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吃驚不已,聽說是給她做心理咨詢后,更是難以置信。
“我一個正常人需要心理咨詢?”她不免好笑。
關靖北連哄帶騙,讓她安詳躺在藤椅上,進行所謂的放松催眠,刺激記憶。
然后……
許愿睡過去了,醒來后直嚷餓。
號稱頂級催眠師神色無法再淡定下去,循循善誘:“這位小姐,你難道沒有做夢嗎,比如夢到以前的事或者某個情景,畫面的顏色描述出來也行。”
“我很少做夢。”許愿淡淡答,除了之前父親去世那段時間寢食難安,她一向嗜睡,而且睡得特別好,雷打不動。
關靖北把催眠師“請”了出去。
許愿從藤椅上坐起來,懶散散地打著哈欠,“真不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給我請咨詢師?我的生理和心理都健康得很。”
關靖北不好回答,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了明書寒的身上,找的什么咨詢師。
明書寒聽了后,直接斷言許愿壓根就沒被催眠,可能只是一時失神,讓關靖北少操這份心。
幾天后,日子平靜過去了,關靖北見許愿并沒有什么異常,該吃吃,該睡睡,心情好的話就和他搭兩句話,不好就自個玩手機。
直到關琯登門拜訪。
關琯因為要去美國了,所以吃一頓團圓飯。
許愿興致勃勃地要去露兩手,燒了個最簡單的排骨湯,又隨手摘了幾朵小花在上面點綴,模樣倒也能看得過去。
“二姐,多吃點,不然到了美國,就算是唐人街,口味也不正宗。”許愿十分好客。
關琯仍然是淑女優雅的樣子,拿起筷子,隨意地夾了離自己最近的菜樣,淡淡笑著,“回來一趟,還是習慣吃中國菜。”
“挑兩個廚子帶過去也行。”關靖北抿唇,“食材可以空運,想吃什么都有。”
許愿托著下巴,不知是離別還是怎么,兀然感傷起來。
“關琯姐,為什么關家產業主線明明在澳洲,你非要跑美國去呢?”許愿咬著筷子問。
關琯敷衍地嗯了聲,頓了頓,解釋道:“我喜歡美國。”
最敷衍人的理由。
其實原因也簡單,她和溫華在美國結婚,有一套別墅,可能出于念舊的心里,她一直住在那里,地方偏僻也沒關系。
許愿差不多也猜到了這一點,小聲地偷笑。
吃完飯休息了一小會兒,許愿主動找上關琯,低聲提了個要求:帶她出去。
關琯精致的妝容下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是意料之中,說話的口吻卻帶著疑惑:“為什么,靖北不給你出去嗎?”
“他……總覺得我心理有問題,還替我找醫師,這幾天蒙在家里無聊死了。”
關琯露出為難的神色,“那要不,和他說一聲?我私自帶你出去不太好吧。”
“你要是和他說的話,他肯定不同意。”許愿撒起嬌來,“關琯姐,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幫我了。”
不能再麻煩余新了,放眼整個云城,能幫她的人少之又少。
關琯還是沒同意。
許愿便做出一副快要哭的神情,“關琯姐,你只需要把我帶出這個門就行,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機場,然后打車去醫院。”
“去醫院做什么?”
“去醫院……哎,我哥做了手術還沒出院,靖北不給我去看望,所以才悄悄的。”
關琯心里摸了底,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最終勉強同意把許愿帶上車,但能不能成功要看運氣了。
成功失敗都沒關系,她是要去美國的人了,想必關靖北追究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關琯有專門的車來接送,許愿屁顛顛跟在她后面說長說短,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已經偷偷摸摸溜上了車。
出逃很順利,愣是關靖北也不會想到,她會坐關琯姐的車逃走。
然而車走到半路,就被人攔了下來。
不知是誰敢在云城攔關家的車,許愿好奇地探出頭,看到從最前面車輛下來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著墨鏡,正大步向她走來。
糟糕!
怎么會被發現……
許愿心臟撲騰撲騰直跳,他們所在的路是通往機場的,沒有行人,車輛也不多,前面的車適當地停好,讓出足夠行駛的距離。
“是不是被發現了……他不是上班去了嗎?”許愿向關琯求救。
關琯此時并不比她沉靜多少,相反,更甚于恐慌,無端由心而生……
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車窗,過了不到半秒后,車窗搖下,露出許愿狀似無辜的小臉,“大……大叔?”
關靖北盯著她的小臉,怒火一下子減了一半,“你干嘛去?”
“我……我送關琯姐去機場。”她倒是有理了。
“你現在既不能開車,也不能幫忙提行李,你送的意義何在?”
“這你就不懂了,重在情誼。”許愿開始胡編亂造,“再說,關琯姐這次去美國,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呢,我送最后一面怎么了?”
她倒硬氣了。
關靖北揮了揮手,讓司機下車,他開著載她們兩個女人的車,掉頭就走。
關琯一驚:“怎么回去了,飛機要起飛了。”
“航班取消。”關靖北淡淡地答,“二姐,你還是留在云城吧。”
語調平靜,沒有一絲波瀾起伏,關琯卻聽出了無盡的寒意。
只有許愿以為是自己連累了關琯,有些內疚。
車開回去,關靖北把兩個女人送進去后,一句話也沒說。
許愿咬著唇,不知所措。
“二姐,你過來一下。”關靖北淡淡看了關琯一樣,兀自上樓。
許愿滿臉疑惑,“那我呢?我呢?”
沒人搭理她。
三樓有待客的小客廳,關靖北站在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根香煙,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頭也不回道:“坐吧。”
關琯沒坐,頭一次,露出窘迫和無奈交雜的神色。
“你要把她帶到哪里。”背對著,聲音抵著窗戶反彈,落在關琯的耳朵里。
她一時語塞,試圖為自己辯解,“靖北,你說什么話呢……我能把她帶到哪里。”
“二姐,你是要我來提醒你,你是許古安的人?”男人的聲音陡然提高。
關琯臉色驟變,蒼白,難堪,縱然妝容精致也抵擋不了她面容的慘淡。
關靖北很少兇過人,即便真正的發怒,也只是眼神震攝,他緩緩捻滅了煙,閉上眸子。
四周靜謐得很,空氣中流淌著緊繃的氣氛。
意識到無法再坐飛機離開的關琯狠下決心,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到男人身側,“許古安必須要見到許愿。”
頓了頓,口氣焦急,“不然他會瘋的。”
關靖北涼薄的目光將她掃視了一遍,兀然開腔:“你告訴我,許古安到底是誰?”
話音剛落,就聽到樓頂上隆隆的聲響。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有人上來報告,急急慌慌地道:“三少,許小姐被帶走了。”
聞言,男人飛快地下樓,然而已經遲了,唯一看到的是留在天空中飛翔的直升機。
擄人的速度極快,據在場目擊的傭人說,飛機停在草坪上,而許愿正在草坪旁摘花,沒有任何防備之下就把人給帶走了。
一般直升機是不允許胡亂飛行的,看得出來那是軍用的,許古安為了把許愿帶走,竟然私自調動。
該死。
關靖北低咒一聲,讓人去調查直升機的下落。
“沒用的。”關琯說道,不斷的搖頭,“拜托你們不要打起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的。”
男人的俊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只是看一眼許愿,不會為難她,也不會對她做什么。”關琯不斷為別人解說著,“真的,靖北你也知道,他一向疼愛妹妹。”
關靖北沉默不語,半蹲下身子,手指拈碎幾根雜草。
草坪上留下了直升機來過的痕跡,還有匆忙踩上去的腳印。
那些人一定是高手,不然怎么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在他的地盤上把人帶走。
當然,別墅區的保鏢都是次等的,等他們反應過來時,人早就沒了。
借用直升機擄人,虧他想得出來!
“靖北,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關琯低聲問了句。
多天積累的暴躁,終于抑制不住地釋放,男人喉間的嗓音幾近吼出來:“滾。”
關琯嚇了一跳,連連后退,從小到大很少見過三弟失態的樣子,他一向是最擅長偽裝自己的那個,現在卻克制不住了。
“靖北,你把人撤掉吧,沒用的,就算找到他們所在的地方也得不償失。”關琯苦巴巴地勸說,“如果你們兩方鬧起來的話,會不可收拾的。”
男人的臉仍然不見緩和。
“許古安他有病,就當他是寵妹狂好了,他必須見到許愿,不然會瘋的……”
關琯不斷的勸說,能招的都已經招了,她這次來“餞別”,的確是為了把許愿帶到許古安那里。
沒想到半路被攔下,更沒想到,許古安會直接采取更簡單粗暴的方法。
“二姐,你只需要告訴我,許古安的另一個身份是什么?”關靖北緩緩地說,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此時散發暗光。
仿佛已經知曉一切,只等謎底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