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下意識地咬著勺子,“我要去看他。”
關靖北面無表情地睨著她,抬手把她牙齒間咬緊的勺子挪開,淡淡地道:“我要是不給你去的話顯得我很狠心。”
“本來就是……”她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
“哦,我說你高大帥氣心胸寬廣,不和小女子一般計較。”
“嗯,我也覺得,你眼光不錯。”
“……”要點臉吧。
因為有個不算好的好消息,許愿心情好很多,飯也乖乖吃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要討好這個男人,以便能去醫院看望哥哥。
雖然……他只在開頭說了一點消息后,便沒有再提及。
許愿終于忍不住問,“你今天不上班,是不是要帶我去見許古安?”
他睨著她,“沒有這個打算。”
沒有?那他就是隨口一提?
許愿惱了,把碗重重地放下,“關靖北你什么意思啊,把我哥打一頓就算了,還不讓我去看他?”
她不淡定,男人卻鎮定得很,一雙蘸墨般的眸在她身上橫掃一遍,語調淡到極致,“許愿,你知道。”
“我……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你哥沒有死,而且很有可能我們都中他套了。”關靖北低低地補充,“畢竟,你知道我的做事風格,既然想要置他死地,他就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
那么多人對付一個斷了胳膊的,手里還有武器,殺了后又拋到江里去,許古安是賄賂閻王多少錢才得以生存?
只有一個可能,那個人壓根就不是許古安,而在微信發視頻給許愿的那個人,是同伙,早就躲起來安排好的。
許愿對于他的分析選擇無視,溫靜的眸子閃了閃,輕輕一笑,一字一頓,“那,又,怎,樣?”
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怎樣,就算是許古安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又怎樣。
關靖北兀然失笑,他是算著了她能猜到,但是沒料想她猜到后仍然這個態度。
如果他對真的許古安下毒手,昨天晚上,她是不會回來的。
就像女人回娘家,只是相當于鬧一場,等著男人來接。
“行了,我不和你多說,帶我去見哥哥吧。”許愿撩了撩長發。
剛走一步,就被男人橫手攔著,她仰頭看他。
“許愿。”他隱忍克制地喚了句。
“嗯……說真的你別為難我了,讓我裝傻一段時間吧。”許愿低低嘆了口氣,“我哥和你關系一直水深火熱,設局栽贓你也很正常,你不和他計較就是。”
“你什么時候醒悟的?”
她抿著唇不回答,潛意識里多多少少是清楚一些,但昨晚在書房偷聽后算是確認。
而且醒悟不代表她能原諒他,畢竟殺人之心擺在那兒,要是問心無愧能入套嗎。
兩人最終還是去了那家私人醫院。
“你應該和他說清楚,你已經知道了所有,不然他還會再整出幺蛾子來。”關靖北淡淡道,拉緊她的手。
許愿半低著頭,漫不經心應了一句,說清楚,怎么說清楚。
推開房門,半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好像早就做好迎接他們的準備。
仍然帶著面具,身體大半部分由被子掩蓋,能動的胳膊抬起來,揮了揮手讓他們過來。
許愿走過去,竟有一點心酸。
“小愿,你有話對我說?”許古安唇際仍是溫和地笑。
許愿看了眼關靖北,像是一鼓作氣要說明白似的,讓他先出去,她和哥哥單獨談談。
關靖北難得很聽話地出去。
但是門沒有關,許愿想了想,還是跑過去把門關上。
這家私人醫院設施先進,為病人著想,隔音效果不是一般地棒,里面人說話外面根本聽不到。
關靖北低罵了一句。
而里面,許古安適時地坐起來。
許愿觀察了很久也沒發現他身上有任何受傷的痕跡,不免疑惑,“哥哥你……不是受傷了呢。”
“嗯?我胳膊一直都傷著。”
“不是……”許愿蹙眉,怎么感覺和預想中的不一樣?
“不是什么?”許古安摸了摸她的腦袋,“忘了和你說,我之前就想把胳膊治好,但醫生說可以做手術,但如果手術失敗,這條胳膊就會被截掉。”
他看著眼前的小女人瞳眸漸漸放大,唇際不禁勾起了深不可測的笑容,表露出來卻是極度溫和的,“我不想讓你知道,所以就瞞著你啊。”
“現在呢,手術成功。”許愿緊張地問,完全忘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他點了點頭。
許愿激動了一小會,一下子又覺得不對勁,關靖北不是說許古安找了個替身,自導自演了一場戲嗎?
“怎么了,愁眉苦臉的?”許古安問道。
她從愣神從反應過來,輕笑了聲,“沒什么,我還以為你這段時間出事了呢。”
“是嗎,讓你擔心了,沒事。”許古安輕描淡寫地帶過,很快把話題岔開了。
在門口等了很長時間的關靖北見里面沒有動靜,忍不住擰門,卻是被鎖住了般,他喊了一遍,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心中燃起不好的預感,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一腳踹開了門。
眼睛飛快地掃過去,許愿背抵著他,坐在椅子上,側臉的神情稍稍呆滯,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許愿!”關靖北走過去,把她撈入懷里。
她像是睡著又陡然醒過來一般,瞪大的瞳眸看著眼前的男人,茫然道:“你怎么進來了。”
關靖北沒有回答,冷言掃過在病床上躺著安詳淡笑的許古安。
“你對她做了什么?”男人冷聲問道。
許古安抬手扶了扶面具,語調和他差不多,只是多了幾分無辜的成分,“我能對她做什么?”
許愿也惱了,自己好好的,這個男人沖上來就是質問,還把門給踹壞了。
她拂開他的手,解釋說:“我很好,一點事都沒有,剛才和哥哥說話來著。”
不僅僅是說話那樣簡單。
關靖北清楚地看到她好像失去了半個靈魂,呆呆坐在那里,臉上掛著傻笑,然而在他把她帶過來的時候才恢復正常。
這個地方不能待,也沒問她是否和許古安坦白清楚,他直接把她帶走了。
路上,許愿還小聲地抱怨。
關靖北陰沉著臉,腦海一度回想起她之前的樣子,好像在夢游,對,是在夢游,眼睛雖然睜著但是沒有焦距。
“中午我們在外面吃吧。”許愿想緩和氣氛,提議道。
男人沒有回答,一聲不吭地把車開回家。
許愿不在乎在哪里吃,反正那句話是緩沖用的,雖然這個男人并沒領情。
飯前,她先吃了些水果,看到關靖北一路上一直沉著的臉,終于忍不住問:“你怎么了?不就是見一次哥哥嘛,至于這樣子?”
“你和他說什么了?”他平靜問。
“能說什么啊,他做了修復手術,等胳膊痊愈……提起這個我倒好奇了,你不是說扔江里那人是他找來的替身嗎,但他渾身上下沒有傷痕啊,而且一點也不知情的樣子。”
“計劃失敗,自然是選擇后路。”關靖北冷笑了聲,“所以,你壓根就沒和他說,讓他不要自導自演了,你只想和我在一起?”
許愿噘著嘴,頭埋下去,“沒說。”
眼見著男人臉沉得越來越厲害,她忙岔開話題,“那死的那個到底是誰啊。”
有人在故意惡作劇?
誰也不得而知。
關靖北不再去追查那件事了,許古安設套,惡作劇也罷,他應該關心別的。
吃過飯,他打了個電話給明書寒。
若不是仇恨,明書寒現在應該從事書香工作,從小飽讀詩書,雖然后來從商,但并不影響他先前知道的知識。
關靖北把許愿的情況說了一下,形容大概就像夢游那樣。
明書寒聽了后讓他等等,平時兩人沒正經,嚴肅起來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應該是催眠,只不過這玩意理解范疇較廣,暫時把她定為催眠的一項,那她眼前坐著的那個人就是催眠師了,即便不是,也是極厲害的醫師。”
“許古安軍人出身,你說他是醫師?”
“說不準咯,不過也未必是這個情況,也許你看錯了,也許你家女人就是覺沒睡醒,迷迷糊糊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看起來懶散的樣子是為了迷惑地方,腦子精得很,怎么可能……”
那邊明書寒不等他說話,打斷道:“想那么多干嗎,現在,立刻,找人干掉許古安,不就沒那么多事。”
好主意。
那許愿呢,保管要鬧上一陣子。
關靖北掛了電話,也不知是過分心憂,還是被明書寒的話心動,當機立斷地派人去做事。
私人醫院,某個房間,速戰速決。
等到晚上,也沒等到那些人的消息,下落直接不明。
許愿在家,關靖北自然不會打電話詢問,只能托明書寒再借點人手,一來去那家醫院看看那群一區不回的人是不是吃軟飯,二來加把勁把許古安干掉。
等到深夜十一點多,明書寒打來電話,直接破口大罵:“你確定不是在玩我嗎,那地方跟無底洞似的,人去了都沒出來。”
關靖北無心和他爭吵,聞言后眉心蹙緊,“都沒出來?”
“那里面信號直接被屏蔽,聯系不上外面,感覺就跟黑洞一樣。”
“等等再說,他們應該只是被困在里面。”
聽出語氣的嚴肅,明書寒沒吭聲,沉默了良久,“這是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