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便利店獨有一家,賣的東西不多,零零碎碎日用的,有些貨品上面還覆著灰塵。
關靖北沒見過這樣的店,到達后還以為自己找錯了,若不是墻上像黑色毛毛蟲標著便利店三個字,他果斷認不出來。
“老板。”他禮貌又文雅,“請問有……姨媽巾嗎?”
老板是個中年叔叔,上了年紀耳朵不太好使,聽到他標準嗓音的普通話,搖了搖頭。
“沒有?”
這句聽懂了,老板掏了掏耳朵,才慢悠悠地說:“什么沒有?你要買什么?”
“姨媽巾,就是衛生,巾。”關靖北斟酌了番,又細說了遍。
“哦,那玩意啊……”老板恍然大悟,轉過身要去拿給他,繼而又想到了什么,警惕地望著他,“你小子用那個干嗎?”
“我幫女朋友買的。”
“幫別人買的啊……女朋友,嘖嘖,現在的小青年,變.態就變.態,還拿女朋友當借口。”
“……”
關靖北克制又沉靜,仍是微微笑著,“老板,你到底賣不賣?”
“賣,不過你得告訴我,你買那玩意干嗎?”
“我剛才說了,幫女友買的。”
“誰信啊。”
關靖北敲了敲額頭,很是無奈,從錢包里拿出幾張紅票子,放在柜臺上,“老板我趕時間,別逗我了。”
老板見到那抹紅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是很快又強裝鎮定,一副,我是那種貪財小人嗎?
“哎,小子,你女朋友好看不?”老板手抵著柜臺,興致勃勃地道,“聽你這口音不是本地人,那你女友是這里的吧?我們這里姑娘很漂亮呢。”
“……”
關靖北想起之前許愿還和他說起過,這里的人特熱情,也特愛扯皮條,看到男青年女青年就招呼著要介紹對象,不然就八卦。
當時他還不信——誰會這么無聊。
現在……不得不信。
“老板,能告訴我這里還有其他店嗎?”
“有啊,就在那邊。”老板還很熱心地給他指。
關靖北看了一眼后就往那邊走,這時老板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件多么蠢的事情,連忙把他拉回來,“別走啊小伙子,我賣給你就是。”
關靖北似笑非笑,看著他拿出來幾包耀眼的姨媽巾,特意用黑袋子裝著讓他提。
原來這里老板腦子沒問題,于是他又要了些別的生活用品。
“哎,剛才開玩笑的啊,我一個人開店,特別悶,好不容易這天遇到人就想嘮嗑嘮嗑。”
老板一樣一樣拿給他,齜著牙笑,把他的錢收下,低下頭去找零。
關靖北擺了擺手,轉身已經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一個人影,心里暗暗一喜,卻又冷靜下來,想著許愿肯定沒聽他話好好在家呆著。
走近一看,卻是秋葵的笑臉,他心里松了口氣。
秋葵好像一臉焦急的樣子,看到關靖北后仿佛看到了救星,“三少,你看到愿姐了嗎?”
“她在家。”關靖北淡淡道,說罷就要走。
秋葵卻抓住他的手,“沒有,她沒在家,她說要出來找你,我們一起走的路但是路不太好走,就……”
“就什么?”關靖北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就一下子走散了。”小姑娘的聲音愈發地變小。
關靖北幾乎要把手里拎的東西扔掉,他手握成拳,全身的神經緊繃著,“你說什么!”
他的臉色就在幾秒之間就變得陰沉又可怕,眼眸比冰雪還要寒涼刺骨,冷冷把眼前這個快要急哭的小姑娘看著。
秋葵就差跪在地上哭了,她嗓音斷斷續續的,又啞得不行,“我不知道……我說要來買東西,愿姐非要跟著一起,這條路不好走,我們來的時候刮了大風,走在后面的我一抬頭就沒看到人。”
關靖北已經沒有心情繼續聽了,錯開她的身子擦肩而過,邁開大步在雪地里把社行走。
秋葵說得對,她們上路的時候風就變大了,帶著刺骨的雪,吹進衣服的縫里,雪盡往露在外的脖頸鉆,冷得不行。
來的時候還這么冷,她們也沒多帶衣服,陡然遇到暴風雪,不管是退后還是前進都是差不多的路程。
況且雪地不好走。
秋葵跟在關靖北的后面,風很大,她不停地讓男人慢一點,她追不上。
泥土混雜著雪,踩一腳就深陷下去,用力地拔起,對于小姑娘來說確實困難了些。
關靖北一心念著許愿,不想多管閑事,卻也不能把她丟下來,走走停停。
“哎呀!”
身后傳來痛叫聲,秋葵撲通一聲疊在雪地上,摔的姿勢還算優雅,不是狗啃泥。
關靖北回頭漠然看了眼,停頓腳步。
“三少,能不能拉我一把。”秋葵懇求道。
男人走過去,不等她再說一些說服的理由就伸出了手,唇角勾出冷冽的弧度,硬生生把她臉上揚起的笑凍住了。
他不想拖延時間,只要他們能快些抵達劇組扎營的地方,聯系大家一起找人。
他們這一路走來,關靖北走走停停的原因也大部分是為了查看旁邊的小溝是否有許愿的身影。
她不會出事,就算被風雪吹倒了,穿的衣服那樣鮮艷也會被人找到,前提是抓緊時間。
心中希望最大的可能就是許愿可能原路返回了。
跌在地上的秋葵看到男人伸出溫暖的大手后,自是抬手要去握,他卻縮回了一次。
眉眼冷漠,嗓音像是被風雪染過似的,“如果許愿有什么事,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秋葵愣住。
他卻再度伸出了手,把她拉了起來,催促她快些走,要是再摔倒,他便不再管她。
秋葵這次小心翼翼的,也加快腳步跟在男人后面,她看得出來,如果自己真的摔倒了,他是真的要丟下自己。
“三少……你別太擔心,愿姐一定沒事的,她肯定就在附近,說不定暈倒在哪里。”
關靖北停住腳步,回過頭,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偏過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啊?”小姑娘顯然一愣,嗓音低小得像蚊子,“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覺得風太大,她可能被吹暈倒了,不然怎么會走散。”
“她沒有原路返回?”
“沒有,她走在前面,我一直在后面。”
這點很正常,不是說謊。
許愿爭強好勝的性子,斷然不會讓自己走后面的,而且她應付風雪的能力不比秋葵弱。
只是……關靖北想到她來姨媽了,身體又不如幾年前健康,估計暈倒的可能性很大。
但即便是暈倒,也應該被他找到啊,這里只有這一條路,旁邊是山溝和田野。
“三少,雪好像下得越來越大了。”秋葵小聲地提醒。
關靖北低嘆了口氣,是啊,雪一旦下大了,如果許愿暈倒后身體被覆蓋的話,就不容易找到了。
他心里極度的不安。
“你什么時候在哪里發現她失蹤的?”他問道。
秋葵歪著腦袋想了想,良久才磨蹭蹭地道:“我也不曉得,這條路不太好認。”
關靖北視線冰涼地投在她身上。
秋葵不禁打了個寒顫,弱弱地補充道:“但是我記得旁邊有樹樁還有幾棵枯樹。”
他們所走的這條路不大,但是不太容易辨認,鄉下的小路感覺都差不多,兩邊是溝,打里面是莊家,隔一段距離會有一棵樹。
靠著僅有的線索,關靖北停在了某個地方,觀察了會,并沒有什么異常。
如果雪下得很大的話可以把路覆蓋,這樣就算許愿離開也會留下腳步,但偏偏雪不夠大風刮得狠。
所以雪地上僅有凌亂的腳步和車轍碾過的痕跡。
關靖北蹲下身子,轍跡不算明顯也不算模糊,看樣子碾過的時間也就在幾個小時之內。
他并沒有把希望抱在這個上面,站起身,加快行走的腳步。
回到扎營的地方,通知了人手,江江又讓人去找了住在附近的村民幫幫忙,見天也漸漸暗了下去,大家都拿出手電筒。
關靖北不知從誰借來的手電筒,冰冰涼的,很輕,卻被他握得很重很緊。
大家順著那條小路搜索,在雪地里留下無數個腳印,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蹤跡和線索。
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
秋葵跟在關靖北后面,是她死皮賴臉跟上的,男人心急如焚也顧不上什么。
“三少,是不是你和愿姐吵架,鬧矛盾了,她想甩開你?”她問道。
關靖北不回答,沒有心思回答這一類的問題。
他心里清楚得很,許愿每一次離開是有原因的,而且事不過三,她既然決定回來就不可能再走了。
可是也同樣,她如果再離開也絕對不會回來。
“也可能愿姐只是想和你玩捉迷藏呢。”見男人不理自己,小姑娘只能自言自語地道。
關靖北這時卻回過頭,俊臉面無表情,拿著手電筒在她的臉上掃來掃去,刺得她閉上眼睛喊叫。
“不要讓我知道,她失蹤這件事和你有關系。”
良久,男人的薄唇緩緩吐出一段話,在手電筒微弱的光芒下,他的輪廓模糊,怎么也看不透似的。
秋葵不知道他是懂了什么,還是只是一昧地猜測,但說的話確確實實嚴肅地警告。
她被嚇住,連點著頭。
光芒漸漸地收了回去,愈發地變暗,快沒電的手電筒猶如漸漸消散的希望。
光線映在雪的白色里,反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眾人找了很久,一直到傳來有人尋找時不慎跌入溝里摔傷了,大家才意識到天黑,夜冷,路壞等幾個不利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