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車窗外下起了秋雨。
火車飛速行駛,遠處的燈光都如浮光略影,轉眼成空。
離開江映風,已經五個小時了。
中午發生的事情,即遙遠又更像是一場夢。
這一會,安靜下來,紀萊居然開始想家了。
想念母親,想念遠在國外讀書的妹妹,甚至,是遠在天上鄭家奶奶。
不過,她還不是孤單一人,因為肚子里還有她的寶寶。
只是這孩子是陰謀下的犧牲品,比她還要不幸。
紀萊的手落在小腹上,輕輕的撫摸著,突然間,肚子里寶寶在動。
她的心一陣猛縮,心跳也在不斷的加速,她摸著肚子,甚至覺得是種錯覺。
可很快,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動了一下,眼淚瞬間就沿著臉頰落了下來。
她急忙將臉撇向了窗外,如果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這個時候是她和江映風一起散步的時候,如果她繼續活在那個騙局里,她一定會興奮地告訴他,他的孩子在動!
他身為孩子的父親,一定會很高興吧。可他的高興,又有多大的水份呢。
從今以后,紀萊要堅強。
再也不要輕信于人,不要愛情,不需要家庭,更不會再去傻傻的愛男人。
三個月后。
紀萊懷孕八個多月。
她穿著寬大的孕婦裝來到醫院做產檢。
走進電梯,她按下了六層,她要婦產科聽胎心,還要做一系列的檢查。
可是,就在這個站滿了人的電梯間里。
她聽到了熟悉的,似曾相似的聲音。
“巴師兄,今天真的是謝謝你。”女孩子甜美的聲音傳出來,并沒有引起她的注意,直到聽到了沉穩的男聲,紀萊才望過去。
“嗯。沒什么,你腸胃不好,以后就少吃涼的。”
紀萊這一眼不要緊,她本能的反應就是轉過身去,將后背對著正在說話的倆個人。
本以為躲在這不起眼的小鎮上,是沒人能找得到她的。可是怎么就偏偏在這里遇到了巴逸飛呢。
她透過電梯里鏡子反射,看到巴逸飛的側臉,以及站在她身邊的漂亮女孩子。
倆人挺親密的,女孩的手挽在巴逸飛的手臂里,看來這是他的女朋友了。
看來這巴逸飛是真的開竅了。
“八樓到了,有沒有人下?”
正想著,突然有人喊了一聲,然后電梯里的人就互相看了看。
紀萊面壁思過地面朝著內,直著身子沒敢動。
“那個孕婦,你是到八樓下吧。”這時,又有人問了一句。
紀萊向著鏡子里瞄一眼,發現巴逸飛直挺挺站著,沒有看她,這才放下心,“我下,我下。”
她彎著腰,弓著背,緩緩轉過身,手落在額角上,擋著臉往外走。
好不容易躍過人墻出了電梯,心里頭則一下子寬松起來,看來巴逸飛沒有看出她。
直到電梯關上,她才直起腰,用手錘了錘酸僵的背,背著她的大布包往前走。
半個小時里,她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孩子很健康,一切都很正常。”
在聽完胎心后,醫生提筆開始寫診斷書。
“謝謝醫生,不知道我的情況可不可以順產呢?”
“順產沒有問題,只是你在預產期前半個月,就把入院的東西準備齊全。我這里有一張單子,是我自己羅列出來的,你可以參考一下。”
紀萊接過單子,十分的開心,“好的。真的太謝您了。”
醫生埋頭寫診斷書,紀萊看著醫生身上的白大褂,腦子里居然浮現出了曾經的江映風。
用力的甩了甩頭,不讓自己再繼續這個念頭。
醫生又問,“我看你幾次都是自己來檢查的,您先生呢?”
“我,”紀萊猶豫了一會,“我沒有先生,我先生死了。”
醫生的臉上立刻就現出同情。“對不起,我也是擔心你現在月份越來越大,身邊最好是有家人的陪護。”
“謝謝您,我已經顧了保姆,所以您不用擔心。”
紀萊說著,已經拿了單子走出檢查室。
門口,巴逸飛高高大大的身子就靠在門框邊上等著她。
紀萊拿著單子出來,目不斜視地往外走。
隱約是看到有人靠墻站著,可那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紀萊!”
還得抽血驗尿,就可以回家了。
突然又聽到有人叫她,她下意識地停了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頭,并且快步向前飛奔。
巴逸飛看著她挺著肚子飛奔地樣子,裙角都飄飛起來,頓時生氣追了上去。
不屑幾步,就來到了紀萊面前。
紀萊的腳步不得不剎住車。
但她用手捂著額頭,把頭也低得不能再低。
并且還妄圖從他身邊溜過去。
“萊萊,你是不是當我眼瞎啊。當初我光是看你背影我都認得出來你,你現在不過是懷個孩子,就變形了?”
紀萊心里扭巴著。
不想見也遇到了,還能怎么辦。
她放下手,直起腰,并且抬起了頭,“巴逸飛,是你啊,好久不見了。我剛才急著走,沒看到你。真是好巧啊,怎么會在這遇見你呢。哦,你一定很忙吧,那我就不打擾了。”
紀萊的小嘴連珠炮似的說了一串,打了個招呼總可以了吧。她一門心思往前走,不停留。
可就在她抬頭的瞬間,巴逸飛看到了她臉頰上,赫然出現的三道疤痕。
驚得目瞪口呆,他說。“萊萊,你這臉是怎么弄得?怎么會有這么嚴重的傷疤?你不是嫁人了嗎?你不是很幸福嗎?為什么現在你懷著八個多月的身孕,卻獨自一人過來檢查,你丈夫呢?”
真是越不想聽什么他就提什么,她表示很無奈,“你還沒跟我說你怎么會在這兒?”
她又再次打差了,希望把這個話題給略過去。
可是巴逸飛不依不饒,他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近一九零的身高,在她面前彎下腰,臉湊近心疼地看著她臉上的傷。“這是怎么弄的?告訴我,是不是他?”
紀萊拉下他的手,知道這孩子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脾氣,“逸飛,是我自己弄的。”
“不可能,你自己怎么會把自己搞成這樣?是不是他?他虐待你嗎?家庭暴力?”
“當然都不是了。我們很好,他來出差,順道帶我玩幾天。對了,他就要回來了,我得回家做飯了。”
“紀萊!”這一次,她的回答徹底的激怒了她。“我剛才都聽到了,你對醫生說你丈夫死了,還說你自己雇傭了保姆,紀萊,你到底哪一句才是真心話?難道跟我,你也要說謊嗎?”他握著自己的肩膀,用力的搖晃,把紀萊的頭都搖暈了,本來現在她就缺鐵缺蓋缺體力的。
她捂著額頭,急忙閉上眼睛,肚子還來了一波假宮縮,手捂著肚子,人也往下頹下去。
“你怎么了?”巴逸飛一見她這樣,頓時軟了。
“我扶著你坐下。”
紀萊被他扶著坐到了椅子里。
穩了好一會心神,才算緩過勁來。緩緩的睜開眼,看到了巴逸飛緊張的眼神。
“萊萊,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
她笑笑,“我沒事啊。你說你怎么會來這小鎮?”
巴逸飛期待的眼里變得失落,“你是陪我同學過來旅行。”
“哦,是女朋友吧。”紀萊興趣地對他挑挑眉頭。
巴逸飛的反應很強烈,騰地站起來,大聲說,“什么女朋友,就是同學。”
紀萊撇嘴,“那么親密還不承認。”
“你剛才在電梯里就看到我了吧。”巴逸飛質問。
她送他一個白眼,不回答。
“行,你什么也不告訴我,那我就哪也不去了,我一直跟著你。”巴逸飛拿出了破算破罐子破摔的勁頭,將自己的旅行包甩到了一邊,大有一種我就耍無賴了,你能把我怎么樣?
他看著她,覺得很頭疼。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呢!
“好吧,你既然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和江映風離婚了,我一個人,來到這座小鎮,就是為了避開他,卻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了你,我希望你能給我保密,可以嗎?”
“這到底是為什么?你不是很愛他?”實在是無法理解。
“婚姻的事,兩個人的感情,說變就變誰又能說得清。”她笑了下,眼睛里沒有憂傷,就像一個看破紅塵的老人十分淡然,又與她年紀不符。
“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她沒有回答,巴逸飛算是全明白了。
“這樣留你一個人可不行,我決定留下來陪你。”
巴逸飛當場就拍板,要留下來。
紀萊聽到他這么說,登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站起來,“那可不行,你還要工作,你還有女朋友要陪,我一個人也習慣了,再說我有保姆,保姆會照顧我的。”
“那孩子生下來了呢?誰照顧你?”
“我顧了月嫂,不用你操心。”
巴逸飛看著她,許久,一臉的執著,他的手立刻握住她手指,“我陪著你,我一定會陪著你的。”
紀萊打開他的手,“巴逸飛,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啊。”
“逸飛,這是誰啊?”一道清甜的女聲從身旁傳出來。
紀萊看過去,急忙投回了手,可是巴逸飛就是要搞事情。他看到她手抽出來,臉色變得相當的難看,他看一眼同學,“小歐,我見到之前我跟你說過的,喜歡的女人了。”
他說著手落到了紀萊的肩膀上,“就是她,紀萊。現在她離婚了,我要跟她在一起。”
“啥?”巴逸飛一言即出,真是不死不休。
紀萊與小歐的同學同時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