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宮。
燭光冉冉。
清香的蘭花的味道飄散開來,顯得倒是格外地幽靜。
寧輕顏伸手來撥弄著蘭花,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來。
長清走了進來,“娘娘,已經查清楚了。”
寧輕顏鳳眸一挑,“說罷。”
長清隨之說道,“當日娘娘失蹤,容大人封城搜索過,但都是秘密進行。而且奴婢昨日調查太廟與珈藍寺,卻沒有料到如今珈藍寺已經改成嘉應齋。”
嘉應齋?
寧輕顏一個晃神,手中的蘭花落下,砸在了地面上,卻沒有半點聲響。
她聲音發緊,“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長清繼續說道,“好像是叫辭公子,原來的尼姑走了大半,里面還有許多人,但是不對人開放,奴婢也是去了然后被攔下來了。”
辭公子?
真的是他!
寧輕顏猛然抬頭,聲音沉穩,“皇上可知道此事?”
長清搖搖頭,“應該不知,這就是最近的事情。”
寧輕顏點了點頭,卻心開始狂跳起來。
她心里面很亂,說不出很么感覺,只是一種悲傷從心底里面沉沉地壓住了,很難受。
他以前是多么意氣風發的一個人。
也許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不該去設計他,求助他,然后還與他糾纏不休,不然他也不會如此。
長清見她面色沉沉,不禁問道,“娘娘是打算去看看嘛?”
看他?
寧輕顏莫明地心慌,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但是心里面卻是空落落的。
她搖了搖頭,“沒什么。”
嘉應齋。
為什么要用她的名字呢?
寧輕顏感覺胸口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住一般,很難受,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起來。
青眉走了進來,臉上的疤痕已經好了許多,“娘娘。”
寧輕顏綻放著點點笑顏來,眉眼彎彎,“這臉上倒是好多了,等你好全了本宮告訴你一件事。”
青眉愕然,但是轉念一笑,“皇后娘娘還打趣奴婢了。對了,如畫夫人本來說今日入宮的,聽聞身子不舒服,便沒有來,讓奴婢跟娘娘說一聲。”
寧輕顏柔柔一笑,“她這倒是快,本宮一回來,她都快要生孩子了。”
青眉繼續說道,“對了,之前海公公過來說過,皇上邀請娘娘去溫泉沐浴,讓娘娘早作準備,今晚便歇息在溫泉宮。”
她眉梢帶著點點壞笑的意味。
然而寧輕顏卻沒了興致,她勉強說道,“你去告訴海公公,說本宮身子不爽,今日就不必了!”
聽聞了寒墨白的消息以后,她覺得有些沉重,若是見到秦涼逸,一定會被他瞧出不對勁來,索性便不去了。
青眉略顯吃驚,因為娘娘的月事不是這幾日,但是仍舊去回稟了。
夜色深深。
宮內一片蕭索。
寧輕顏手上拿著一本醫書來,但是卻有些發愣,外面落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來了。
空氣中很是清冷。
她抱緊了自己的身子來,看著醫書上的一些草藥,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寒墨白坐在一邊擺弄草藥的樣子。
那時候她與他喝酒,談天說地,暢快肆意。
也許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知己。
寧輕顏思緒繁雜,嘆息了一口氣,將那一本醫書合上。
外面的雨聲稀稀落落,但是仍舊抑制不住她躁動的心情。
外面的宮道上面。
海公公正舉著傘,跑著步子也跟不上去。
“皇上,您走慢點,免得雨打濕了您的龍袍!”
秦涼逸卻不以為意,臉色仍舊是那般清寒,快步來到了暖玉宮。
這海公公也是奇了,青眉與他說了一聲不去溫泉宮了,這皇上怎么這般著急,而且看這臉色還很不好。
真是伴君如伴虎!
碰的一聲。
門被推開了。
暖玉宮伺候的丫鬟紛紛請安,然后便出去了。
秦涼逸闊步走了進去,瞳孔收緊,看見了那個眸子有些驚慌失措的她。
“怎么了?身子不爽?”
他的聲音有些抬高。
寧輕顏心下一驚,難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但是越是這個時候越要保持平靜,她不能再連累寒墨白了!
寧輕顏柔柔一笑,掩著唇瓣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可能是下雨天傷了風寒,不礙事!”
秦涼逸渾身散發著點點寒氣,褪下了身上的披風,眸子卻望向了地上的蘭花,“宮中伺候的人什么時候這么不上心了。”
寧輕顏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自然而然地看見了那被她扔在地上的蘭花,嚇得她直接將地上的蘭花撿起來。
可是蹲下那一刻,她便后悔了。
秦涼逸嘴角勾勒出一絲邪氣的笑容,隨之說道,“顏兒,過來!”
那個聲音極為沉穩,如同墜落在地上的珠玉一般。
寧輕顏勉強笑了笑,走了過去。
啊……
還沒反應過來,小小的身子便被他猛然扣住了。
秦涼逸摸著她的小臉蛋,扣住了她纖細的腰肢,目光之中極為凌厲,但是聲音之中卻透露著危險。
“怎么?這么怕我?”
寧輕顏怔了一下,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不能這樣想,隨之說道,“我有什么害怕你的,真是的!”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慌張。
秦涼逸的大手在她纖細的腰間輕輕地一扯,那外面的袍子便扯開了,他直接將她壓在了軟榻上面。
寧輕顏臉色羞紅,卻覺得有些抗拒。
秦涼逸扣住了她的手腕,壓在了上面,隨之說道,“好像還真是的,以往顏兒都會心跳加速,今日卻分外平靜,難不成朕的美色已經吸引不了顏兒了?”
這個時候,她都很怕他。
因為他的眸子像是能夠洞察一切一樣。
秦涼逸最終還是沒有勉強她,反而輕輕地嘆息了一口氣來,將她攏入了懷中。
很多事情,縱然他懷疑,可是從來都不會問她。
很多時候,他能夠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可是從來不會挑明。
“顏兒,你是朕的,只有朕才能陪你一輩子!”
寧輕顏縮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里,“我知道。”
秦涼逸嘴角勾勒出一絲弧度,將她抱得更緊一些了。
其實,在進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一切的事情。
寒墨白的行蹤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他也明白,對付這樣一個人,對于爭回顏兒的心完全沒有任何用處。
所以,他選擇放任。
寧輕顏抬起頭來,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奇怪一些。
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的。
寧輕顏抽了一下鼻子來,隨之說道,“不知道煦兒和曦兒睡了沒有。”
秦涼逸手中把玩著她的發絲,微微勾勒出一絲笑容來,“睡了吧。”
兩人之間就這樣抱著,很暖。
秦涼逸卻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來,“顏兒想見見老朋友嗎?”
老朋友?
難不成他發現了?
寧輕顏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繃緊,難不成他要做什么事情嗎?
絕對不行,如今寒墨白已經這樣了,她不能再傷害他了!
寧輕顏劇烈地搖頭,趕緊表明衷心,“相見不如懷念,有的人……懷念就好,他會有更好的生活的……”
至少要離她遠一點,才不會受到傷害。
秦涼逸看著她,冷哼一聲,索性抱起了雙臂。
沉吟片刻,卻不與她斗氣了。
“你在想些什么!詡芮和寒九兒要成親了,你這個當姐姐的居然還不上心!”
寧輕顏一下子愣了,詡芮和寒九兒居然成親了?
她怎么不知道?
轉念一想。
寒墨白因為她變成了這副樣子。
寒九兒自然也不會與她多么親近。
不過無所謂,只要詡芮幸福就好。
寧輕顏笑意盈盈,點了點頭,“沒想到詡芮都要成家了。上一次我還以為他和青眉能成一對,沒想到卻和寒九兒成了一對小冤家,想必以后會被那小辣椒管得死死的!”
她笑得很柔和,如同閃著光澤的翡翠一樣。
秦涼逸卻目光灼灼,“顏兒對于寒府的人倒是很熟悉。”
撕拉一下。
寧輕顏腦袋中的那一根弦繃緊了,是她意會錯了嗎?為什么總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是話里有話?
寧輕顏裝傻充愣,“有嗎?我怎么覺得沒有,你想多了吧?”
秦涼逸卻是不依不饒,“顏兒,從夏侯鈺、南懷瑾、張成伽、木禾,寒墨白……還有慕容邪和司徒嚴律,你可曾有過動人的人?”
聽著一連串的名字,居然還有那個渣男的!
寧輕顏啞然失笑。
可是前世的時候,她的確鐘愛夏侯鈺,至于這一世,或許在秦涼逸傷害她的時候有過動搖……
“有過。”
秦涼逸瞳孔閃爍了一下,“那朕吃虧了。”
他這輩子,只對一個人動過心。
那就是她。
寧輕顏知道他話語之中的意思,其實也十分感謝他的溫柔,沒有將她的心事揭穿。
“相知才能相守。”
他們一切經歷了許多,自然也有彼此傷害的時候,可是能夠一輩子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四目相對,卻像是過了許久一樣,濃濃的感情摻雜其中,分外動人。
十日后,黃道吉日,最宜嫁娶。
詡芮雖說是北炎皇后的弟弟,但也是南懷國的臣子,所以成親的儀式是在張府操辦的。
寧輕顏本想為他買一所宅院的,但是寒九兒卻直言拒絕了。
詡芮夾在其中也是為難。
寧輕顏只是笑了笑,卻沒有說話,便讓他隨心所欲去做便是。
出席成親儀式那一日。
青眉沒有跟著寧輕顏去,說是身體不舒服,其實寧輕顏都明白,這小丫頭是自個難過呢。
可是她還小,會遇到很多優秀的男人。
在張府之中。
寧輕顏還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張成伽,在邊塞許久,已經變了樣子,不像是以前那般的翩翩公子了。
如今已經是一個沉穩的將軍。
再次見面,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悸動。
張成伽恭恭敬敬地施禮,之后言語閑談之間提到了那日贈送她的棋譜。
“不知道娘娘還看臣送的棋譜嗎?”
寧輕顏一個錯然,她臉色有些羞愧,她已經忘記了那本棋譜了。
本想要說些客套話,卻也說不出口來。
張成伽目光淡然,“下棋傷神,不下也好。”
寧輕顏只能淡然一笑,還有些羞愧眉目嫣然,依舊那般光彩動人。
一對新人徐徐走進了大殿內,成親儀式繼續舉行著。
寧輕顏心中無限感慨,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走了,都要離開了。
過不了幾日,青眉也要回到慕容府了,再過幾年,香蘭也要嫁人了。
后宮,真是一個囚籠。
可是哪個地方不是囚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