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軒內,幾棵玉梨花開得絢爛肆意,竹影斑駁,稀稀拉拉的晃動著,平添一分詭譎。
如畫為寧輕顏打著傘,主仆二人匆匆踏上鵝卵石小路,走廊七轉八折,從院子中穿過,回到屋里。
兩雙濕漉漉的腳印踏在了內堂之上,寧輕顏嘆了一口氣,脫下罩衫來,放在了衣架上。
“奴婢這就去燒盆熱水來,小姐請先更衣,否則容易感染風寒。”
如畫急匆匆地剛打算出去,手腕卻被一把抓住了,抬眼一看,寧輕顏遞了一個毛毯。
“你也換上我的衣服吧,不過是舊衣服,仆人房間太遠,何況我又不是什么身嬌肉貴的小姐,那這么容易得風寒!”寧輕顏嗤之以鼻,然而心中仍然有許多煩憂。
如畫眸中氤氳著霧氣,頓了頓身子,聲音哽咽地說:“謝謝小姐!”
小小的燈光閃爍著,窗外雷聲大作,昏暗的燈光下竟然氤氳出小小的溫暖,如畫從柜子中拿出一條長絨毛毯,搭在寧輕顏身上。
油燈下,書桌上只放上一本書,寧輕顏手拿狼毫軟毛筆,手肆意揮毫潑墨,借以抒發心中的憤懣。
雷聲大作,雨勢兇猛,幾個人影在窗外一閃而過,一把推開了門。
劉管家賊眉鼠眼,滿臉橫肉,大聲喝道:“三小姐呢?老夫人有請!”
寧輕顏輕笑,吹了吹剛寫的字,遒勁有力,還算不錯。
如畫挺身而出,攔著劉管家,面色緊繃,“老夫人從未找過我家小姐,肯定是你們說謊!”
寧輕顏放下長毯,輕輕咳嗽了幾聲,眉目溫婉,“如畫,不必。”
她早知道這逼婚的風波不會停歇,沈老太太是嗎?她還真想交一交手!
劉管家看見寧輕顏淡定溫和的樣子,楚楚可憐,不忍心,“三小姐,請。老夫人正為您拒婚一事生氣,勸您早作打算!”
“多謝。”寧輕顏款款走了過去,溫和的目光下隱藏的卻是冷漠與殺氣!
夜雨彌滿,敲打著階梯,聲聲悲涼,走過明月軒,通過長廊便來到了祥云閣,燈光明亮耀眼。
“三小姐壓來了。”劉管家靈活地轉身,瞬時間變了一副嘴臉,惡狠狠地瞪著寧輕顏。
沈老太太冷哼,烏青的眉角透過一絲凌厲,長長的耷拉的臉,神色不悅,猛地將桌上的熱茶一把拍下來。
“賤蹄子,當中拒婚,是想死嗎?還是要整個寧府給你陪葬!”
屋內人都心下一驚,不自覺地吞咽了下口水,焦急地等待著。
雷聲大作,霹靂一道閃電,寒氣襲來。燈光在沈老太太陰鷙的眸子掠過,屋內所有人都不敢動彈,只好披了了幾件長絨毯作罷。
寧輕顏并無半點畏懼,眸中越發得冷淡,一臉冷漠,心卻惱了。
“賤蹄子?不知道老夫人是在說誰?我可是寧國府的嫡女,您的血緣孫女!”
沈老太太面色猙獰,瞇起烏青的眸子,磨牙冷笑,“當初寧國公奉子成婚,你是哪兒來的,誰說的清楚?”
丫鬟青兒哆哆嗦嗦端上一杯熱茶來,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老夫人,請用茶。”
茶杯剛落在桌子上,發出碰撞的聲音,晃悠了一下,茶杯蓋才回落原處。
“賤丫頭,一個個地不頂用!”
青兒嚇得趕緊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言語,沈老太太還不作罷,一根拐杖狠狠地戳打青兒的后背。
“青兒錯了,饒命呀,老夫人!”青兒一抬頭,正巧碰上了剛落下的拐杖,狠狠地打在頭頂上,頓時鮮血直流,場面殘暴。
寧輕顏眸子越發地陰冷,伸手猛地抓住了沈老太太的拐杖,聲色俱厲,“老夫人,殺人可是犯法的!”
右手一用力,沈老太太舉起的拐杖愣是被按了下去,氣得她牙根癢癢。
“輕顏,大膽!”大夫人王連茹走上前去,按住寧輕顏的手,將她拉了回來。
寧輕顏沒有言語,掙脫大夫人的鉗制,從懷中拿出一個白色的小包,輕輕打開,拿出幾片甲蕓香的切片,貼在青兒的額頭上。
瞬時間,白色的切片吸血,變成大紅色,青兒的額頭也不再冒血。
“多謝小姐。”青兒眼角含著淚水,搖搖晃晃地,又跌在地上。
寧輕顏眸子嗜血,聲音冷漠,“老夫人,何必殺雞給猴看?”
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些人,明明有血緣關系,卻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如此一來,她也不必講究什么長者為尊,恭親友愛那虛偽的一套!
寧菀兒咬緊牙關,大步來到了沈老太太的面前,俯下身來,“聽說這三姐與神仙閣的清綰梅雨勾勾搭搭的,那賤男人前些日子還來找她,被爹爹趕回去了。咱們寧國府可出了一個大笑話!”
話已經說完了,沈老太太卻氣血攻心,再加上前些日子吸了不少毒香,愣是吐出一口鮮血來,不忘咬牙,大聲喝道:“把這個賤蹄子打五十大板!”
大夫人眉梢帶著笑意,但是卻面色嚴峻,趕緊扶著沈老太太,放在了床上,“還不去請秦大夫來!”
劉管家面露難色,糾結著說:“那這五十大板?”
長居府邸的嬌貴小姐,平日里自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怎么受得了這五十大板,何況這三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
寧沖怒道:“當然該打,難道老夫人說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
二姨娘則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反正有大夫人主持公道,今日之事也算是打了她這個主母的臉,膝下的嫡女敢冒犯沈老太太,真是活膩了。
大夫人走上前去,淚痕漣漪,面色心痛至極,“輕顏,不要怪主母,今日之事,你需要好好反思。”
寧輕顏一臉淡定,看著一個個人虛偽至極,等著看她當場斃命。
“來人,打五十大板!”大夫人一聲令下,幾個小廝互相瞧著,你推我讓,走上前去。
一個膽大的,抓著寧輕顏的胳膊,誰知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恐怖地叫了起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其余幾個面面相覷,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