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暖嘴唇微微一動，不等淚水落下來，一只溫暖的大手就撫上了她的頭，滿帶寵溺地輕揉著，還帶一點低笑。
“小胖子，不許哭。”
隔一瞬，就在莫暖瞇眼看他時，竟被他齜著牙的笑容晃花了眼。
“……因為你笑起來很丑，臉上的肉一坨一坨的……”
一坨一坨，用這樣的詞來形容一個喜歡他的女生，也就只有吳越會這么缺德了。
莫暖模糊了雙眼，看著吳越清俊的面孔，抽泣不已，“你怎么這么討厭？白癡！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胖了？姐現在是標準身材。標準懂不懂？換到唐朝那會兒，那就是力壓楊玉杯，奪霸大唐后宮的絕世妖孽……”
“我懂，不就是穢亂江山嘛……”
“那叫傾國傾城……”
“別嚇我，我要打110了？哪個敢傾國傾城，咱老大第一個弄死他！”
噗一聲，莫暖心里抽抽的，卻掛上了笑，“你就知道懟我……欺負我……”
兩個人以前也是可以圍坐聊天的朋友，天文、地理、中外、古今無話不談，不管是吳越還是莫暖，湊到一塊就是話癆子，你一句我一句，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可以聊一個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可今天的莫暖有些崩潰，淚水不住往外涌。
“吳越，你個混蛋，王八蛋……你欺負人，總是欺負人……”
“是我不好，暖暖，別哭……”吳越急切的聲音，帶著不舍與悲痛，默了默又輕擁住她，問得有點小心翼翼，“暖暖，等我這次執行任務回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莫暖身體一僵，怔怔看著他。
短暫地停頓后，吳越像是吸了一口氣，又鼓起勇氣。
“暖暖，嫁給我，我保證會對你很好，好一輩子，永遠愛你，保護你，只要你需要，不管任何時候，我都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等到我們耋耋老去，我還要給你按摩捶肩膀，給你泡假牙，聽你嘮叨，讓你用一輩子的時間欺負回來，再牽著你的手，一起到天荒地老。”
耳朵里安靜了片刻，莫暖有一瞬什么聲音都聽不見。
久久她才聽到自己問：“你那么花心，要是到處拈花惹草怎么辦？我可不想被綠！”
“我不會的！傻瓜，你不是相信星座嗎？難道你沒有聽過？天蝎男是十二星座里最專一最深情的男人？老婆讓我往西，我就不會往東，一旦愛上，就是至死不渝。暖暖，我是天蝎，你是雙魚，我們是官配……天生一對。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相信我……”
“吳越……”
“嗯？我在。”
“你靠得住嗎？”
“我靠得住，我保證！我靠得住……嫁給我，暖暖，嫁給我，暖暖……我愛你!”
嫁給我，暖暖……
嫁給我，暖暖……
嫁給我，暖暖……
莫暖盯著手機屏幕，一個個零碎的片段似真似假，如同電影里的蒙太奇，被拼貼、剪輯，然后出現在她的面前，幾乎恍惚了她的神智……
“吳越……我愿意。”
她的淚水像滾豆子似的，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打濕了胸前……
換以前，蘇小南一定會打趣她，這樣哭是為了顯示自己的事業線過人嗎？可今天看她一言不發地盯著吳越的手機出神，蘇小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暖暖……”她輕捏莫暖的肩膀，擔心地問：“你怎么了？在胡說八道什么呢？”
“吳越……我愿意……我愿意嫁給你……”
莫暖就像沒有聽到蘇小南的話，呼吸和淚水一起落在手機屏幕上，一個人在那里自說自話，如同一個靈魂游走的行尸走肉，“我其實早就知道的，你是天蝎，我是雙魚……”
“我是很相信星座，也因此一直那樣的愛著你……可是……到底是你拋棄了我，還是我拋棄了你？”
“我不是一條合格的魚……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吳越……”
蘇小南越聽越害怕，瞪大雙眼看她片刻，心底沒由來的發涼發瘆。
一把擁住莫暖，蘇小南打斷她的喃喃，“胖妞兒，你給我清醒一點。你到底在干嘛啊？”
“小南子……”莫暖微微一怔，從蒙太奇中清醒，可抬頭的時候卻沒有看蘇小南，而是把頭轉向了同樣發怔的伍少野，一雙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霧氣，模糊、也迷茫。
“這個手機，可以先借給我嗎？”
現代人的手機很重要，重要到幾乎記錄了一個人全部的生活、交際、財產以及秘密……
不過，吳越平常不愛發朋友圈，雖然人長得帥，也從來不臭美自拍。當然，這也是由于他的工作性質決定的，凡是可以對外展示生活狀態的社交系統，他幾乎都是空白，所以，手機里也沒有存入多少東西。
可他卻有一個習慣，把重要的事情寫在備忘錄里。
因為不能對外展示，他只能自己收藏……工作的，生活的，也包括心情的。
他有這個習慣，莫暖知道……
甚至她都不需要任何人告訴，就打開了他的手機——當年的密碼，一直沒變。
而她在蒙太奇中臆想時盯看的，就是靜靜躺在吳越手機備忘里的幾條信息。
從日期顯示，正是他離開景城那一天。
“暖暖，你不是最信星座的嗎？我是天蝎，你是雙魚，我們是官配……天生的一對。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暖暖，嫁給我，我保證會對你很好，好一輩子，永遠愛你，保護你，只要你需要，不管任何時候，我都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等到我們耋耋老去，我還要給你按摩捶肩膀，給你泡假牙，聽你嘮叨，讓你用一輩子的時間欺負回來，再牽著你的手，一起到天荒地老。”
“嫁給我，暖暖，我愛你。”
“嫁給我，暖暖，我愛你。”
無數條“嫁給我”和“我愛你”代表著吳越狂熱而激烈的愛，再加上他臨終前從滇西來的那一通“我想你，真的好想你”的話，足夠讓莫暖飆淚成海，泣不成聲了。
天沒有荒，地也沒有老，莫暖更沒有耋耋老去，他卻先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