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中,心跳儀的“滴滴”聲規(guī)律地跳動著,霍尊坐在一側(cè)雙掌交叉拱著抵在他那精壯的小腹上,視線定在秦安羽安然的睡顏上,一瞬不瞬。心中的內(nèi)疚一波接一波地奔涌而來,他只能藉由淡漠的偽裝色來掩飾他的驚惶。
他是一個務(wù)實派的人,從來沒想過“如果”,因為清晰的理智過早地讓他喪失了做夢的資格。但是,此刻他竟然是那么迫切地渴望如果一切能夠重來的話,他一定不會像當初那樣的傷害她。
然而事實證明,他對她的傷害已經(jīng)造成,無可挽回。
“我暈倒了?”悠悠醒來的秦安羽,眼睛才剛睜開,便看到了霍尊一臉深邃地望著自己。四目相對的一刻,秦安羽的眼眸微微轉(zhuǎn)了一下,卻是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地開口問著蒼白的話。
他,應(yīng)該是知道了吧?
“嗯,”霍尊的聲音略微頓了一下,黝黑的眼眸在怔然地望了她三秒之后,才接著說道:“醫(yī)生說你有點貧血,平時應(yīng)該多注意點,不要老是吃一些沒有營養(yǎng)的東西。”
她的身體她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她卻是選擇了不說,是因為她想賭一下,如果他不知道的話,就這樣讓事實一直掩蓋起來嗎?
秦安羽望著霍尊的眼神微微一滯,半晌,她歪著頭笑道:“嗯,不過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以后伙食費是你出。”
霍尊神色依然諱莫如深,從秦安羽醒來到現(xiàn)在,他基本都沒動過,就維持著這一個姿勢,徑直地盯著她瞧。伸出手覆在她的臉頰上,他一言不發(fā)。
“你別這個樣子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病。”他沉重的目光讓氣氛有些凝滯,于是她勾起唇角笑著說。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秦安羽知道她并不需要住院,卻還是明知故問,“我什么時候可以走?醫(yī)院的味道真難聞。”
因為只是身體虛弱,秦安羽只是掛了一瓶葡萄糖而已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那我們走吧。”說著,他扶起秦安羽的身子下床。
原本說好要由秦安羽下廚的,也因為這一段小插曲而告廢了。
直接把秦安羽帶回新入住的小區(qū),之前那邊打包好的東西直接讓他的助理莫森搬過來,而他則挽起袖子,給秦安羽做飯去。
因為昨晚兩人協(xié)商好,做飯是秦安羽的工作,所以廚房開動自然是在她這邊。
而有人自愿幫忙下廚,秦安羽自然更是樂得清閑了,雖然被霍尊強制躺在床上不許下來,可她手上依然拿著一本書,怡然自得地看著。
霍尊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安逸的模樣。
“躺著看書對眼睛不好。”走近上前,霍尊直接抽掉她手中的書籍,低聲地說:“先去吃飯吧,吃完再看。”
“我突然想起個問題,廚房在我這邊,那你是不是可以借口說肚子餓,然后就能直接上門了?”秦安羽歪著小腦袋,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霍尊。
“你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我。”言下之意,就是他原本是沒這個想法的。
秦安羽白了他一眼,“不用裝清純了,你那大尾巴來不及收起來了。”
“那不然,廚房換成我那邊?”臉上還是平日的溫淡,霍尊提出建議,仿佛他本來就是沒什么其他的想法,之所以有那么多疑問全是因為秦安羽想多了而已。
可跟他混多了,秦安羽也漸漸地熟悉了他的套路,像他這種老狐貍,一句話最少都是三個坑,會這么好意地任她說個夠?
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秦安羽拒絕陷入他的圈套,“還是不要了。”
“隨便你。”轉(zhuǎn)過身,沒有再跟她犟嘴,霍尊徑自準備離開。
看到秦安羽活潑機靈的模樣,他的心才放了下來。早上的時候親眼看著她暈倒在他的面前,當時他的心臟幾乎是停止跳動的。
看到他無謂的模樣,秦安羽忙跑下床追了出去,“先說好,我們要約法三章的,除去餐點時間,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借故來我這邊的……”
……
因為秦安羽的身體,所以今天霍尊全天跟在她的身邊,不敢去公司。
可是,秦安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這樣根本就是在杞人憂天,晚上十點的時候,在第N次趕人無效之后,她直接把他從她的家里推了出去。
“希望你記住我們的約定。”說剛說完,秦安羽就當著他的面把門給關(guān)上了。
霍尊忍不住失笑,什么約定,根本就全都是她在說好嗎?
搖了搖頭,霍尊臉上的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徑的冷漠,“進來。”
就在霍尊被秦安羽趕出來的時候,冷弋剛好從電梯走了出來,親眼目睹了Boss吃癟這種尷尬的場面,于是他只能背過身去,直到霍尊開口讓他跟上去。
“姓杜?”霍尊的腦海里快速地過濾所有姓杜的人物,“南方杜老黑的女兒嗎?”
“是的。”冷弋低著頭,聲音冷冷地應(yīng)道。
杜老黑,只有一個女兒,名叫杜若玫。傳聞盡管連娶了八房姨太太,可始終是生不下一個兒子來。沒辦法,杜老黑只好把所有心血全放在他的女兒身上。這幾年,杜老黑身體出了問題,已經(jīng)退隱幕后,據(jù)說所有事務(wù)全都交給了他的女兒全權(quán)處理。
這么說來,確實能對上號了,所謂的“玫瑰夫人”,其實就是這個杜若玫。
所以這個突然冒出頭的玫瑰夫人,才會在這兩年開始大刀闊斧地進攻商業(yè)界,目的應(yīng)該就是想漂白他們。
“但是有一點特別奇怪,杜家?guī)鸵恢倍际腔钴S在南方的,這一次突然跑到北方來,還直接點名就要跟振越集團合作。”難得的,冷弋的語氣中有了一絲起伏,顯然這個玫瑰夫人的調(diào)查任務(wù)應(yīng)該讓他碰了不少釘子。
霍尊的眼眸一沉,她是針對振越集團來的?
盯著手上的資料看了半晌,霍尊的聲音沉沉地說:“繼續(xù)調(diào)查,但是記住不要跟他們硬拼,免得打草驚蛇,暫時我還不想跟她正面沖突。”
冷弋走后,室內(nèi)又恢復了一片空寂。
這么多年,霍尊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獨處,開了一瓶酒,他拿著酒瓶踱步走到從床頭幾上拿起另外一份文件,是今天秦安羽的身體檢查報告。視線停留在上面的檢查結(jié)果,手上的酒時不時地一口接一口。
今天,醫(yī)生告訴他,秦安羽的身體因為當年流產(chǎn),子宮受創(chuàng)很嚴重,加上事后沒有悉心調(diào)養(yǎng),所以很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懷孕了。
閉上眼睛,他又狂喝了一口烈酒,然后扔下那個空酒瓶,隨意扯掉系在脖子間的領(lǐng)帶,直接整個人仰著倒落在了綿軟的床中間。
原來,他對秦安羽的傷害,在不知覺的情況,已經(jīng)留下了不可抹滅的遺憾。所以,也難怪秦安羽不肯放下過去重新接受他,換做是誰,都做不到吧。
就在霍尊昏昏沉沉的快到睡著的時候,悅耳的門鈴聲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知道他住在這里不多,而在這個時候還來找他的人,顯然只有秦安羽。
腳步蹣跚地站了起來,他晃了晃腦袋,揮去烈酒上頭的醉意,他走到玄關(guān)處,打開房門后就這么順勢地倚在門上,神情慵懶。
大半夜的,秦安羽沒想到他竟然會用男色這么來誘惑她,襯衫上面的三顆袖子已經(jīng)松開了,露出他那精壯的胸膛,尤其是他的脖子還帶著一條銀色鏈子,就這么躺在他的鎖骨上,顯得格外的性感。瞪大眼睛,她不由得驚呼:“你想做什么?”
“是你想做什么吧。”眼角余光睨了她一眼,霍尊臉色深沉,斜靠著門微微喘息。
秦安羽一時語滯,努了努嘴,她順了一口氣,然后說:“這么會兒時間而已,你怎么把搞成這副德性啊?”
“喝了點酒……”側(cè)過身子,他空出一處縫隙,抬眼視線對著秦安羽的,“進去說吧。”
看了看周圍,秦安羽也覺得深夜里站在走廊交談始終還是怕吵到其他的住戶,思索了一下,她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其實,我是想問你……”秦安羽走在前頭,聽到身后沉沉的一聲關(guān)門的聲音,開口說道,可不想,話才剛說一半,整個身子就這么被霍尊轉(zhuǎn)了過來,“唔……”
霍尊看著她清純得猶如當年那樣美好,可是卻被他這么殘忍地傷害過,此刻面對她毫不設(shè)防的模樣,內(nèi)心的悸動令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
帶著憐惜跟深情,霍尊淺淺地吮著她的唇。
他的突然襲擊,令秦安羽一時之間驚慌得不知所措,只能呆滯地愣在他的懷中,任由他的點點輕吻落下。
半晌,她才反應(yīng)過來,伸出手推著他,可出乎意料的,這次他卻是沒怎么用力,她輕而易舉地便把他從身邊推開。
仿若受驚的小白兔一般,秦安羽睜著惶然的大眼睛黔著霍尊的臉,卻看到此刻的他也正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半晌,秦安羽才顫抖著開口,聲音因為害怕而有些斷斷續(xù)續(xù),“為……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