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羽雙眼迷蒙地看著霍晟之,微微地搖了搖頭,呢喃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呀……。”
看著她抱著頭痛哭,嘴里一直重復著這一句話,霍晟之不由得感到內心一窒,像是心臟被緊緊揪著一般難受。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冷然著臉,淡淡地看著她,緊握著雙拳不敢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不為什么,就因為她是霍尊的女人,就因為他跟霍尊站在對立面。
而這個女人,卻在這個時候聲嘶力竭地對他說,她不想游移在他們的戰場中間。此刻如果他將她攬入懷中,他將不再放手,可霍尊勢必不會這么輕而易舉地放開她。尤其,對方是他霍晟之。
目前的他,還沒準備跟霍尊正面對決。時機,實力,都還沒有達到最佳狀態。
許久,他松開了緊握的雙拳,沉淀下的臉色是鐵青色的,聲音低啞地說:“走吧,我送你。”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是要送她去哪里。
朔園?還是……
他截斷思緒,阻止自己往下想。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因為哭得嘶啞的聲音顯得有些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滄桑,她冷靜地說:“把車門打開吧。”
他深沉地望著她清冷的目光,要在她眼里找出一絲共鳴。此刻哪怕她只有一絲絲的松動,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的理智擊敗。然而,她卻沒有,只是平靜淡然地替他做出了選擇。
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他遲遲沒有動作。
秦安羽雙眼澄明地回視他,安靜地等待他解鎖。
氣氛忽然沉寂了下來,可霍晟之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霍晟之拿出了手機,抬起頭卻正好對上了秦安羽投過來的目光,兩人對視一眼,秦安羽感覺有些不自在,遂先別開了臉,望向了窗外已經暗沉下來的天空。
“什么事?”霍晟之接起電話,低低地問。
電話那端的人顯然非常著急,在霍晟之接通電話后便急忙地道:“晟少,小姐這邊出事了。”
“嗯,我知道了。”男子俊眸一瞇,眉間隱隱透著一股不悅,聲音低沉。
察覺到他的聲音靜寂了下來,秦安羽轉過頭來,淡淡地對他說:“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在這里下就可以了。”
男子英俊的臉龐面沉如水地望著她,完美的輪廓此時緊緊地繃著,眼神復雜。
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他伸手替她解開安全帶,然后打開了車門,卻在回身的時候,薄唇有意無意地掠過了她的唇際。
秦安羽一陣錯愕,抬眸卻已經看到他端坐在位置上了,面無表情地對她說道:“你走吧。”
她杏眸微垂,長長的眼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覆在她的眼瞼上,半晌,她拿起手上的包包,徑自推開車門下車。
他只是眼神像是定住一般地望著她,極盡地專注。
“霍晟之……”她下了車,在準備關上車門時,忽然開口。
他不禁有些愕然,卻看到她并沒有轉過身來,只是維持著她下車時的姿勢,背對著他。他屏息望著她的背影,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從來沒有遇見過你。”她冷然地說道,,緩了好幾秒后,她又接著不緊不慢地說:“過去,還有未來,我都希望生命中都沒有你的出現。”
過去,還有未來?
她想說的是她希望他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吧?
他冷笑一聲,嘴角噙起一抹陰鷙的笑容,在秦安羽關上車門后,發動車子,賓利慕尚瞬間在夜幕中絕塵而去。
她回過頭,看著已經消失在視野的車燈,踩著碎步,徐徐地朝著反方向走去。深秋的天氣有些冷,涼風吹著她單薄的裙子飛揚著,看起來格外的凄冷。
突然,身邊卻出現了一輛奔馳緊緊地挨著她,車頭堪堪地在她的腳邊停了下來。車身斜放著,硬生生地將路給堵住了,她怔怔地抬起頭看著來人,卻陡的睜大了雙眼。
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人竟然會是他!
“原來你真的在A市。”男人下了車,緩緩地走到了秦安羽的面前,瞇著雙眼,晦暗的眼神筆直地望著秦安羽,讓人有點琢磨不清他的意圖。
秦安羽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恍如隔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木訥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而他顯然也覺得這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場所,拉著還沒晃過神的秦安羽就坐進了車子里,驅車徑直進入了帝國飯店。
亦步亦趨地隨著他進入了套房里,她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般,頭壓得低低地,不敢抬頭直視。
可沒想到他卻攸地伸出手,狠狠地在她的臉上甩了一個響亮的巴掌,怒罵道:“濺人!果然,新聞上的那個女人就是你。”
“為什么?爸……”一個踉蹌,她跌倒在地,撫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顫著聲音問道。
秦安羽的這聲稱呼,卻讓秦振越突然眼神更加凌厲地怒視著她,啞著嗓子吼道:“我沒有你這么個丟人現眼的女兒。”
秦安羽抬眸,望著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此刻站在自己的面前,卻陌生得好像不曾相識一樣。正準備出口的音節就被男人蒼勁的聲音打斷,“你媽媽跟我說你鉤引徐天哲的時候我還半信半疑,沒想到你任性離家出走后竟然跑到這里來犯濺。”
“所以,你現在拉著我,是因為怕我在外面敗壞了你的名聲嗎?”秦振越的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宛如鋒利的刀子一般深深地捅進了她的心窩里,忍不住地嘲諷一笑,她聲音不由得揚高,情緒激昂地說:“可是,您難道忘了,外界都知道你秦振越只有一個女兒,名叫秦思瑜,又有誰會知道我秦安羽是誰!”
“就因為這樣子,所以你現在在外面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就是為了報復我這些年忽視了你嗎?”他瞳孔放大,怒視著她,漲得通紅的臉讓人看了不由得心中一顫。
“報復?在我失蹤了兩個多月后,您見到我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問我發生了什么事,不明分說上來就是一個巴掌,甚至還說是我在報復您。”她冷哼一聲,原本就已經受傷的心此時更是雪上加霜。
她那輕蔑的態度讓秦振越的怒火更炙,瞇著眼睛極力地抑制著他奔騰的怒氣,“你還想要我問你什么,報紙都已經登出來了,你做的那些事還有誰不知道的。帝國集團的總裁怎么可能真的看得上你,別再纏著他了,趁現在你的身份還沒被挖出來,趕緊給我出國去,免得到時候連累到我們。”
如果是在一個月前,秦安羽會很高興終于能夠逃脫霍尊的魔掌了。可時到今日,她竟然覺得,從小到大生活著的那個所謂的“家”竟然遠遠還要比呆在霍尊身邊還要來得可怕。
“您想要我跟您回去,就是怕我在外面連累到你們?我對你們而言,就真的這么恥辱嗎?”她一臉的決然,內心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蕩感讓她感到惶然。當時被霍尊困著的時候,起碼她還能心心念念著回家。
可現在呢?那個家,還是她的家嗎?
“我不想跟你說那么多廢話,今天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冷冷一笑,她蹣跚著腳步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眼角的淚珠還沒抹干,眼睛直視著秦振越說:“如果你真的覺得我的存在是在丟你的臉,那我可以走得遠遠的,不會影響到你們。”
“你還想走到哪里去?又去纏著霍尊嗎?”他怒吼出聲,堵在門口不讓她出去,“你真的有本事讓他娶你的話,我還倒是懶得理你。可是你也看到了,像他這種人的婚姻只能是商業聯姻,如果是你姐姐的話,以她的條件或許還能牽得上線。可是你呢?你拿什么跟你姐姐比,還妄想要攀上帝國總裁。”
秦振越說得鄙夷,像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眉頭緊蹙,臉上的溝壑越發地深沉起來,“我不指望你富貴了還能想到我,只希望你不要整天搞出這些有的沒的來增加我的困擾。”
心很痛,像是被一副沉重的枷鎖套著,壓得她無法呼吸,蒼白的臉龐望著他,久久地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抿了抿嘴,聲音空洞地說:“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讓您為難。”
邁著沉重的腳步,秦安羽緩緩地越過了他。
在手接觸到門把的時候,她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過頭來深深地望了秦振越一眼,努了努嘴,卻始終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出口。
垂下眼簾,她轉動門把,徑自離開。
仿佛是在告別過往一樣,秦安羽腳步緩慢得每一步都像是在跟往事告別。
終究,她還是一個人,被世界所遺棄了。
站在電梯前,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
她抬起腳步正準備進入,可萬萬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然會是霍尊那張剛毅冷酷的俊臉。
秦安羽措手不及,下意識地就想逃。
可雙腳卻像是黏在地上般的膠著住了,沉重得讓她邁不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