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朝陽剛剛從山頭冒出個腦袋,婦人挎著竹菜籃,已經從早市上買來了新鮮的食材,小攤商鋪們也收拾著準備開門迎客,忙忙碌碌,人間好不熱鬧。
而衙門大門緊閉,行人匆忙路過,卻是最冷清的地方。
一名清瘦男子徑直走上臺階,拿起衙門口鳴冤鼓下的鼓槌,咚咚咚咚——擊起了鳴冤鼓。
鼓聲引得行人紛紛駐足,一大漢看了半天,忍不住湊過去道,“小兄弟,你這是干什么呢?”
兮舒窈手一頓,疑惑的回頭看他,“這難道不是鳴冤鼓嗎?”
大漢由看傻子的眼神變為可憐,“小兄弟怕不是本地人吧,在昌恩縣擊鼓哪能鳴冤吶,你得找門路知道不?”
“門路?”兮舒窈更不解了,平頭百姓要是有關系走門路,還要官府做什么?
大漢偷偷瞄了一眼衙門大門,扯著她的袖子把她拉到一邊,語重心長的悄悄說道,“小兄弟啊,你聽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句話吧,你如果不是昌恩縣人,去本地最大的地主李家,拿點銀子什么都好說,這縣令啊……”大漢撇撇嘴,“不好說……”
衙門大門這時落了門栓,從里面走出幾個差役,懶洋洋的扯著嗓子喊道:“剛才誰在擊鼓鳴冤吶?”
兮舒窈連忙向差役們招了招手,“是我是我,”又拍了拍大漢的肩膀,“多謝大哥一番好意,小弟我先去看看。”
她一步跨上臺階,跟著差役進了衙門,差役陸陸續續站在兩邊,有的還在打著哈欠,縣太爺遲遲不來,兮舒窈心里的疑問越來越大。
等了半天,差役都拄著水火棍在打瞌睡,師爺——昨天抓了兮舒窈三人的小胡子——才一步三搖的慢悠悠從側門進來,縣太爺跟在他身后,慌亂的整理著官袍和烏紗帽。
縣太爺坐上堂上那把椅子,師爺立在旁邊扯著脖子喊道:“開堂——”
威武——
兮舒窈站在堂下皺眉,差役的聲音不僅小,還散漫不齊。她不禁看向縣太爺,四十多歲,正襟危坐,面上卻顯不出絲毫威嚴之意。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有何事擊鳴冤鼓?”驚堂木都好似軟綿綿的,沒有骨頭。
“小人舒臣,家父此前被喚來修觀景臺,不料第二天就被差役打死,小妹昨日又被大人的公子搶去,故小人前來特此申冤,還望大人明查!”聽到兮舒窈擲地有聲的陳述,差役們面面相覷,縣太爺低下頭默默地揉著鼻子,師爺背過手道,“你說的這些可有什么證據?”
“第一件事,望大人傳喚當日值班的差役提供口供即可驗證,第二件事,我家小妹就在大人府上,還請貴公子放了她。”兮舒窈雙手疊放在一起,站得畢恭畢敬的說道。
縣太爺一聽,忘記驚堂木的存在,用手直拍桌子,“這個逆子!氣死我了,他怎么……”
“大人息怒——”師爺堆起滿臉褶子笑道,“少爺和那姑娘兩情相悅,怎么能算搶呢?眼下最重要的,還望大人能想清楚。”
“你胡說,我妹妹什么時候和你家狗屁少爺兩情相悅了!明明是被你們搶了去的!”
“安靜安靜!”縣太爺還沒發話,師爺就先拿過驚堂木拍了兩下,“公堂之上豈容得你撒野!”
“我向大人稟告冤情,你插什么嘴!我看擺明你不把大人放在眼里,想爬上大人的頭,山雞變鳳凰!”兮舒窈氣勢全開,不屑的罵道。
縣太爺頭埋得更低了,師爺氣的跳腳,“你們愣著干嘛,把他給我抓起來!”
“就憑你們!”她輕哼一聲,隨便幾手,圍上來的差役轉眼間倒在地上,想爬也爬不起來……
兮舒窈深吸一口氣,吹了吹手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慢條斯理的在堂下踱步幾個來回,?抬眼盯著師爺,陰森森的扯起一邊嘴角。
師爺被看得一哆嗦,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不知從哪里來的云朵飄了過來,遮住了太陽光彩,狂風驟起,地上塵土被卷成一個一個小漩渦,怪不得自己感到背后發涼,快要變天了吧……
“師爺,我只是想問問,這縣衙到底是誰當家做主?”兮舒窈踢開死尸般躺在地上擋路的差役,上前站在離師爺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一把揪著他的衣襟,拖過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