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兮舒窈頂著腫成核桃的眼睛回了山寨,風風火火的招來于清揚和冬榮一起商量具體行動方案。
過了三天,到了丞相下娉禮的日子。
丞相府到尚書府,從西橋街向東而行一刻,過百花橋,再向南行半時辰,經漪林湖,到達宿淮路,再行一刻便到達尚書府。這一段路,說短不短,要說長,一次失手便很難找到再下手的時機。
雖不是娶親,但從丞相府吹吹打打的出來了一條長龍似的隊伍,好不熱鬧。有抬娉禮的,有吹吹打打的,當然也少不了幾個總管事的。
一路上行人駐足看熱鬧的不少,過了百花橋,圍觀的人不知不覺間愈發多了起來,幾個拿著風車的孩童追逐打鬧,穿進了隊伍里面,幾位婦人喊著自家孩子的乳名,也追了進來,嘴邊還念念叨叨不要亂跑。人多了,自然也亂,圍觀的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抓小偷,一個穿花色衣服,臉抹的花花綠綠的人沖出人群,直愣愣鉆進了隊伍,抓小偷的人也跟著鉆了進來,一隊大紅禮轎被沖的七零八落,只聽得其中一個管事著急喊了一聲“別慌”,便沒了聲息。
不出片刻,小偷跑了,追的人也不見了,一場鬧劇后圍觀的人竟然少了不少。兮舒窈穿著管事衣服,頂著一張早已裝扮好的臉,大搖大擺的走在隊伍兩側,而于清揚一行人則趁亂放倒抬轎夫,將半數娉禮劫走,從后面悄無聲息的返回山寨。
行了一陣,嗩吶聲太大,刺耳吵鬧,兮舒窈不耐煩的轉頭瞪了一眼樂夫,惡狠狠吼道:“別吹了,再吹把你們舌頭拔下來!
迫于兮舒窈的淫威,樂夫即便知道不合禮數,也默默地罷了手。
于是兮舒窈帶著只剩一半的隊伍,靜悄悄的來到尚書府門口。
尚書府早已備著迎接的人,一隊安安靜靜的人帶著明顯數量不夠的聘禮,和幾個……看起來很兇惡的管事停在了門口,迎接的人猶疑的看著他們,管家不確定的問道:“請問是丞……”
“我們是丞相府為我家公子下娉的,你家尚書呢,怎么還不來迎接!百里暄研呢,也不知道出來看看,”兮舒窈面上畫了一道刀疤,故意用流氓的口氣不耐煩道:“趕緊的,下完就走,磨磨唧唧干嘛呢!”
管家看這架勢,急忙派身旁一個小廝去叫老爺,堆起滿臉褶子不敢怠慢道:“稍候,請各位稍候啊。”
不一會,百里清卓便出現在了門口,管家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狐貍一般的眸子頓時看了過來,兮舒窈生怕他看出什么來,低著頭道:“尚書大人,娉禮送到了,要是沒什么問題的話,小人就回府復命了。”她沖冬榮招了招手,接下來準備的話直接棄了,準備要走。
“等等,”百里清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丞相府的娉禮只有這些?”
兮舒窈迫不得已回過身,垂眸牽起一抹假笑道:“回尚書大人的話,這些娉禮都是管家準備的,管家當然是聽丞相吩咐的,而我一個小小的管事當然是聽管家的,上面讓送什么我就送什么,管家讓小人送這些,小人當然一件也不會少送。”
“那你一個小小的管事,口出狂言讓老夫來迎接,也是上面吩咐?”百里清卓仍舊一副淡淡的腔調。
“小人當然是上面吩咐什么便做什么,沒有吩咐的自然是不會做的!辟馐骜汗ЧЬ淳吹恼局,恭恭敬敬的回話。
“大膽!”
兮舒窈嚇得心肝顫了顫,憋著一口氣繼續說道:“小人還有一事,我家公子出門的時候本想跟來看看貴府百里小姐,但無奈柳香苑妙靈姑娘來叫,就囑托我來替他多瞧幾眼。小人一向膽子很小,還請大人恕罪!”
這時百里暄研從門口冒了出來,一手顫抖的指著兮舒窈,一手捂著胸口仿佛不能承受自己所聽到的一樣:“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她又轉頭看向爹爹,眼里蓄滿了淚水,想哭卻又不讓眼淚掉落,問道:“爹爹,他蘇堯真的這般瞧不上女兒么?”
兮舒窈默默的在心里為小妍鼓鼓掌。
百里清卓氣的胡子直顫,他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寵愛的女兒,縱然他半輩子官場上馳騁,但遇到的都是些當面笑面虎背地里插刀子的人,哪像兮舒窈這樣當面給人難堪倍加侮辱的人,他百里清卓品級確實比他丞相低,明明之前商量的好好的,現在反悔了就來百般侮辱,他可不是軟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丞相府不想結親來退親便是,把娉禮都抬走!我百里清卓受不起!”
百里清卓重重的哼了一聲,甩過袖子背著手回了府里,道:“妍兒,回府!”
管家看著丟下自己的老爺的背影欲哭無淚,顫顫巍巍的堆起滿臉褶子:“各位請吧!
兮舒窈這才抬起頭,咧起嘴沖冬榮比了一個走的手勢,帶著人帶著娉禮回丞相府,進行下一步計劃。
回到丞相府,管家剛一出來,兮舒窈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他的腿放聲大哭,嚇得管家倒退了一步,卻因被抱著腿不能移動,向后仰面倒去。還是冬榮眼疾手快,托住管家道了一聲小心。
管家撫著心臟,斥責一聲:“你鬧什么,好好起來說怎么了,差點嚇死我……”
“嚴伯,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他們尚書府實在不把丞相府放在眼里,他們想悔婚,便把我們幾個鞭打了一頓,讓我們又把娉禮抬了回來,”兮舒窈抹了一把鼻涕眼淚,又拽著管家的衣服,哇的一聲氣壯山河:“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說完擼起衣袖,露出斑駁的傷痕,當然這離不開冬榮的巧手。
管家這才把兮舒窈的話當回事,讓幾名小廝拉開兮舒窈,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示意兮舒窈把事情原委說清楚。
兮舒窈把整個事情添油加醋,不乏事實的按他們的計劃說了一遍,冬榮和其他幾人不是的添加一些細節,到最后管家忍不住直拍桌子,“他們也太不把丞相放在眼里,宮里貴妃娘娘只是暫時失寵,他們百里家只是一位妃子得寵就敢踩在我們頭上,你們放心,老爺定會為你們做主的,我這就去稟告老爺!”說完也不看娉禮少了一半,急匆匆的去稟報。
不得不說這些在權力中心的人想的就是多,兮舒窈得意的朝冬榮笑笑,說話留一半,娉禮少一半,剩下的一半丞相自然會幫他們分析的清清楚楚透透徹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