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郡主回來了!”
“郡主?我禾術只有一位公主殿下,哪來的郡主?”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我們這般年長些許的,都知當年黎王病逝,黎王妃便帶著方出生兩個月的郡主去了太廟修行。”
“所以你口中的郡主指的是黎王府的郡主?”
“不然還能是誰?說來,這位郡主和如今的黎王,才是真正的皇室正統呢!”
“感情你是在暗指我們公主殿下不是皇室正統呢?!”
“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快看快看!郡主的車駕進城了!聽說這位郡主得先黎王賜‘風華’二字,不知該是怎樣風華絕代的人!”
“你說什么呢?再怎么樣還能過了我們公主殿下去?”
……
這樣的聲音在云河之巔內城中并不少,是以直至一隊車馬入城時,圍觀的百姓與當日顧月卿回城時相差無幾。
只是人數雖相當,卻沒有顧月卿歸來時滿城跪迎的場面盛大。
但不管怎么說,這番之下,黎王府有一個風華郡主的消息很快便會傳遍整個云河之巔,甚至整個禾術。
此番,顧月卿到禾術已有半個月。
一個月內見著兩次這樣全城百姓相迎的大場面,可謂是前所未有。
依舊是那處樓閣那間雅閣。
“風華郡主?”著一襲黑色斗篷的人坐在桌邊,從窗戶看向行在路上的車駕,端著茶盞在手心里晃了晃。
“是的,圣女。”這番是一個婢女裝扮的人,只是面上戴了面紗。
“來禾術一個月,本圣女怎從未聽說過禾術還有位郡主?”
“回圣女,這位風華郡主兩個月大便離開云河之巔去了太廟,十七年都未在外露過面,莫說外來人,便是禾術的人許多都不知這位郡主的存在。”
“哦?這可有意思了。等等,你方才說,太廟?”
婢女一愣,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般正色,忙垂頭道:“是啊,禾術太廟,據聞十七年前先黎王病逝,黎王妃便帶著僅有兩個月大的風華郡主去了太廟,這些年一直居于太廟中。”
“一直居于太廟……么?”便是斗篷遮住了臉,婢女也還是從這道聲音中聽出了陰森森的味道。
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是、是的。”
“可知那黎王妃閨名為何?”
“黎王妃的閨名?”婢女忙壓下驚疑,“好似、好似叫安荷。”在禾術這一個月,縱是圣女沒細說來禾術究竟有何目的,她們這些隨著她一道來的下屬都盡力在探禾術的消息。
“安……荷?!”竟是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哐嘡”一聲,是茶盞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安荷!太廟!果然是她!”
婢女完全不明白哪里惹得她發了怒,也不敢多問,只戰戰兢兢垂首降低存在感。
好半晌,才抬起頭小心翼翼的開口:“圣女息怒,您身上的傷尚未完全恢復,暫不能太激動,一切以您的安危為重。”
被喚作圣女的斗篷人正要發怒,突然動到了脖頸上已開始結痂的傷口。抬手撫過傷口處,陰郁道:“你說得沒錯,本圣女的傷還未完全恢復,一切需得以本圣女的安危為重!”
何止是這點傷,她還被一身僅被壓制卻無法解除的毒困著,隨時可能喪命!
還有……
撫在脖頸上的手便移到臉頰上,“欠了本圣女的,本圣女一個都不會放過!顧月卿!夏葉!嚴玉!都給本圣女等著!”待她將禾術這邊的事弄清楚了,再一個一個去尋他們討回!
“圣女,屬下、屬下有一事不解,不知……”
“說!”
分明隔著斗篷,婢女卻覺得像是被惡鬼的眼神盯著一般,嚇得一陣哆嗦,忙跪下,“圣女既是如此怨憤那些人,應好好將身體養好,何以冒著這么大的險先來禾術……屬下逾越,實在是屬下等不明圣女的打算,不知該從何處著力方能更好的為圣女解憂。”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沒那么大的壓力了。
“你倒是個忠誠的。”
“既是想幫本圣女解憂,其他的暫不必管,全力查黎王府,尤其是那位黎王妃安荷!”
“是。”
不一會兒,兩人離開了雅閣。
只是兩人方走出雅閣下樓,另一個雅閣中便出來兩人,朝著樓梯口的方向看去。
“方才那人,可知是誰?”依舊是一襲黑色斗篷加身之人。
語罷就是一陣咳嗽,“咳咳咳……”捂著嘴的手帕上是一片血跡。
“主子,您還好吧?”身側一黑衣蒙面的人忙上前將其扶住。
并未回答,依舊執著于方才的問題,“適才那人,可知身份?”
“屬下這便去查……主子,屬下先扶您回去休息。”
斗篷人甩開她的手,“現在便去!”
“是……”閃身離開時,黑衣人不放心的看了斗篷人一眼。
斗篷人又回了雅閣。
這時樓道角落里走出一人,是這茶樓的伙計。
伙計拍拍心口,怎么近來的客人一個比一個嚇人?還有,現在的貴人們都喜歡戴著個黑色斗篷么?
實在理解不了,伙計撓撓腦袋,便端著個托盤下了樓。
而伙計方走出的樓閣里,此番亦是坐著幾人。
此是這家茶樓最好的一間雅閣,幾人席地對立而坐,皆能清晰的看到窗下的街市,底下過路的車馬也看得尤為清晰。
“小月月,這風華郡主又是個什么來頭?”樊箏看著對面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搖著身側放著她小孩的小籃子,著一襲淺藍色紗裙的絕美女子,一邊問一邊嘖嘖感嘆素衣的她比之紅衣來也絲毫不遜色。
顧月卿看底下漸漸走遠的車馬一眼,對她道:“方才你派去的人不是已探到?”
就在方才,樊箏派了她的貼身婢女伊蓮去打探,那路上百姓的說辭伊蓮已一一轉述給雅閣中的幾位主子。
一張席地而坐的矮幾,除卻小籃子里放著的小君焰,還有七人,千流云和周茯苓也在場。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這禾風華沒事鬧那么大的陣仗做什么?故意挑釁你啊?”半個月前小月月才風光回城,半個月后禾風華又鬧出這么一出。
她敢說,若非有人故意引到,斷不可能引來這般多的百姓圍觀。
還有這禾風華的存在,分明之前禾術都沒幾人知曉,卻在幾個時辰內傳遍了云河之巔的大街小巷,此番怕是連路上的小娃娃都知道了。若說沒人暗中運作,打死她都不信。
“她此番目的許只是想讓禾術上下都知曉有她這么一個人存在。”顧月卿淡淡道。
“這樣大的陣仗當然也有這個目的在,但我就是覺得她更多的是在挑釁你。你回城鬧得動靜大些,那是你應得的,她一個十七年不露面的郡主,為百姓操過一回心?出過一份力?憑什么弄出這樣大的排場?”
半個月,足夠查清楚很多東西,樊箏此番已知曉顧月卿因何在禾術如此得民心。
那可都是用命換來的。
清除困擾禾術多年的海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便是未親眼瞧見那樣的場面,樊箏也大抵能想象得到,就算是顧月卿親自上陣,那也定是費了不小心力的。
幾人都很贊同樊箏的話,尤其是站在一旁的秋靈。
一個什么都不付出的人,就想得與主子一樣的待遇?還讓人傳什么禾風華才是正統皇室中人,這不明擺著諷刺她家主子是個外人么!
就算主子不在意這些,她也很是氣不過!
樊箏也與秋靈想到了一處,“還有,那些人都傳的什么話?什么叫禾風華和禾均才是正統?我們小月月為他們做了多少事帶來多少好處,這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話也不能如此說,那些傳話的人明顯是由人事前安排在百姓中。”葉瑜抿一口茶道。
這個樊箏當然知道,她就是看不慣禾風華。
正說著,有一人進來,“見過主上、見過公主殿下。”先給千流云見禮,顯然來的是千流云的人。
千流云放下茶盞,看著侍衛問:“可有查到?”
“屬下無能,方追出去便不見了人影,那人又是一身斗篷裝扮,屬下并未看清其樣貌。”
這里的人有大半內力深厚,方才隔壁雅閣摔碎東西的聲音他們都聽到了,便著人去查探。
千流云擰眉,“在云河之巔你們也能追丟了人?”
侍衛忙單膝跪下,垂頭慚愧道:“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
“繼續去查。”這是不罰的意思。
“多謝主上!屬下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人查出來!”頓頓,又道:“屬下還有一事需稟。”
千流云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方才屬下雖未追到那人,卻瞧見近旁另一間雅閣中走出一亦是斗篷加身的人,對方好似也派了人去查探那離開之人的身份。”
又是斗篷?
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什么時候開始,禾術的防衛如此松懈了?”
顧月卿的意思很明顯,從前禾術的消息,便是諸如君凰燕浮沉楚桀陽等人想探都難,而今竟是有人能悄無聲息出現在云河之巔。
“是臣的疏忽。”在自己的地盤上出現如此紕漏,千流云神色也有些難看。
“千丞相,本宮說這些并非是責怪于你,只是想提醒一番,既是有人能躲過禾術的重重守衛悄無聲息入得云河之巔,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敵人更不能小瞧。”
千流云何等頭腦,哪能不知她所指為何。
能躲過他們入禾術,必是在禾術內部有人相幫。這些相幫的人自不會是聽令于他的,更不會是聽令于顧月卿的。
“臣會著人將守軍一一盤查。”竟有人敢將手伸到守軍里去!
“嗯,盡快,本宮也會派些人助你。”她派出的自是萬毒谷中人。
自來對查探消息,萬毒谷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有萬毒谷的弟子出手,自是最好。
千流云中肯道:“如此甚好。”
“那小月月,這個禾風華我們要不要想去當面探探?”
楚桀陽輕拍了一下樊箏的腦袋,“別胡鬧!”
“我哪有胡鬧?禾風華明顯是來者不善,我們得去探探她的底啊!你瞧瞧,此前就是我們想來禾術都難,現在卻有人能在小月月和千丞相的眼皮子底下溜進禾術,方才還在千丞相的侍衛追查下安然逃脫,我覺得這肯定與禾風華脫不開關系!”
“那是旁人的事。”
這個話若叫其他人聽來,定會覺得楚桀陽太過涼薄,怎么說他們都接觸了這般久,且他還與千流云是好友,如今卻只得他一個“旁人”。
但不管是顧月卿還是千流云,都未覺得他這話說得有什么不對。
一來,這是楚桀陽的性情使然。
二來,身在他們這個位置,公歸公私歸私,定要分得清楚才成。
就連“熱心腸”的樊箏都沒覺得他的話不對,只癟癟嘴,“反正關乎小月月,我就想管。”
是就想管,并非就得管。
樊箏不好事,但顧月卿于她終究是不同的。
若換了此事與旁人有關,她就算再好奇也不會多管分毫。
顧月卿看樊箏一眼,而后道:“不必去冒險,身為郡主,既是回來了,自然要進宮拜見陛下和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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