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下來不及思慮太多,飛身一躍跳入了鏡水湖中,直朝那道人影用力地游過去。
等到手心碰觸到那道沉入湖水的人影之時,誰料那人影突然在凰清歌的身前仰起頭來。
沒有預料到的凰清歌,只覺得一股異常的香氣撲入她的鼻息之間,她暗叫一聲不好,卻抵抗不住香氣的入襲,隨后便失去意識了。
先前喊著救命的人影一把抱起凰清歌,剛想扯開凰清歌的錦繡白袍,動手驗證她的身份,一道飄然出塵的身影從鏡水湖上踏波而來,他揚手一掌,拍下那個人的腦袋,對方立即斃命湖底。
失去依靠力道的凰清歌,軟軟地沉入湖水之中,那身影眉眼一驚,落入湖中,快速地架起凰清歌,隨后飛身躍出湖水,直朝風煙亭掠空而去。
但見來人將凰清歌輕柔地安置在地面之上,他黑曜石般溫潤如水的眼眸直直地盯著昏迷之中的凰清歌,眼波微微漾開一層又一層的細浪。
他修長瑩玉的手指輕輕地梳理著凰清歌兩側被水珠沾濕的發絲,齊整地攏到她的耳根后。
"你真的是凰兄的孿生妹妹嗎?"
他眼波泛動,溫柔地專注在凰清歌清麗素凈的容顏上。
"也許這個答案只能由在下自己來尋找。"他屏住呼吸,手指微顫地滑向凰清歌腰間的玉帶。
"無論如何,在下失禮了。"他眼眸一閉,雙手輕柔地拉開凰清歌的衣領。
好半會,他定了定思緒,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眸,當他的視線落在凰清歌身前捆綁層層的束帶之時,眼中飛掠起復雜的光芒,那光芒夾帶著狂喜、震驚,還有一絲絲悲涼的氣息。
沒想到他真的是個她!
沒想到她真的是凰遠山的孿生妹妹!
梅秋池一時之間,心緒復雜,他心中百感交集。
恰在此時,嗖--
一道冰寒的銀光破風而來,直直地朝著梅秋池的后背打來。幸好梅秋池躲避及時,那冰冷的銀光便落在他原先蹲守的位置,是一排閃著綠光劇毒的銀針。
一襲緋紅的身影,從灌木林中緩步走了出來,他鳳眸眼角微挑,邪魅的魔光忽明忽暗,時起時伏。
"梅大人,沒想到號稱神仙公子的梅大人也會如此行事,難得難得。"
南宮絕隨風而至,落在梅秋池的身側,飄然無聲息。
梅秋池此時見到南宮絕,他神情不免有些尷尬,但稍刻便恢復如常,他溫和地笑了笑,坦然地迎上南宮絕暗光流旋的單鳳眼。
"王爺也不差啊,彼此彼此,喜歡在人背后出手。"
南宮絕桃紅色的唇瓣淡淡一勾,他笑得格外邪惡。
"梅大人說錯了一件事情,本王不止喜歡在人背后出手,還喜歡在人前出手。"他揚袖翻動,掌心下銀光一閃。
梅秋池溫潤眼波一動,他瞳孔一縮,飛身身法倒退而去。
誰料那道銀光卻并非朝梅秋池打去,南宮絕的毒針是打向橫躺在地面上昏迷的凰清歌。
梅秋池神色大震,他溫潤眼瞳光色飛瀉。
南宮絕卻揚袖一起,一把抱過凰清歌,飛身掠空而去,瞬間雙雙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梅秋池震驚之后清醒過來,他腳步不穩地落身地面之上,心中大為不安。
那南宮絕定然已經調查到凰遠山的真正身份了,他先用毒針制住凰清歌,此時他又掠她而去,那她還有性命嗎?
梅秋池心中一急,他想要飛身朝南宮絕的方向而去,天空之中卻燃起一道信號煙火,是深紫色的光芒。
這是皇上危急之時才會讓人放射的信號煙火,皇上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了?
梅秋池一驚,他思慮再三,還是放棄跟蹤南宮絕,轉而朝少年帝君南宮煜發過來的信號煙火之處飛身掠去,終在一處僻靜破敗的廟宇之外見到了皇上的貼身太監劉公公。
"劉公公,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梅秋池飛身落下,他溫潤眼波晃悠而起,氣息微微有些喘促。
"梅大人進去之后便知道了。"劉公公什么都沒說,他神情嚴肅地請梅秋池進破廟去。
梅秋池聽罷,一抹淡淡憂愁攏上眉梢。
他提袍而進,隱隱不安,卻在踏步入內之后,神色愕然。那少年帝君南宮煜正蹲在地面上,他的面前是一副特殊的棋盤,稻草為局,石子為棋。
"太傅,你來了。"南宮煜漂亮的眼睛滿是笑容,他朝著梅秋池招手道:"你快過來,陪煜兒下完這盤棋。"
"皇上?"梅秋池心下一沉。"皇上用緊急煙火傳召微臣,莫非就是為了讓微臣陪皇上下棋?"
"是啊。"南宮煜甜甜一笑,他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太傅,請啊。"
南宮煜漂亮的眸子中,調皮的光彩飛瀉而出。
梅秋池苦笑一聲,他明明心中知曉這是皇上安排的局,他卻只能在南宮煜的對面蹲下身來,捏起石子,陪著他下完這一局精心布置的棋局。
"太傅,再猶豫下去,就是煜兒贏了哦。"
少年帝君南宮煜天真無邪地望著梅秋池遲遲不肯落在棋盤中的棋子,而后伸手奪過他手中的棋子,啪地一聲落入棋盤之中。
"太傅,走這一步棋不就可以了嘛。"
南宮煜漂亮的眸子閃閃發亮。
"煜兒記得太傅曾經說過一句話,做人也好,做事也罷,一定要有始有終,不可中途廢棄。太傅還曾經教導過煜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大器者不可感情用事,不知道煜兒說得對不對?"
梅秋池一貫溫潤的眼波似被清風吹起,亂了一池的平靜無痕,他唇角揚上,很欣慰地望著少年帝君南宮煜。
"煜兒說得很對。"
南宮煜手中的棋子封殺在梅秋池的棋子之外,他頑劣地眨了眨眼睛道:"可是太傅好像也陷入迷障之中了。今晚若不是煜兒發了緊急煙火,太傅是不是要因為凰清歌一人當場就會跟九皇叔翻臉呢?"
"可是太傅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太傅明明說過以煜兒今日今時的勢力是不宜跟九皇叔硬碰硬的,只能智取,不可硬碰的。今時今日煜兒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也好不容易找到了九皇叔這輩子唯一的弱點,太傅以為這樣的機會煜兒還會再碰到嗎?"
梅秋池眼波微震,他苦笑一聲,溫潤的眸子迎上南宮煜純真漂亮的眼眸。
"皇上原來什么都知道了。"
他連他這個太傅也不信任了,他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獲知準確的情報,看來是在他的身邊安插了影子暗衛。
"太傅不必懊惱,也不必傷懷。煜兒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太傅所教導的。太傅不要忘記了,太傅告誡過煜兒,身為帝王,不可全信臣子,也不可不信臣子,無論賢臣也罷,奸臣也好,能拿來利用的就拿來利用,能拿來權衡勢力的就拿來權衡勢力。"
"總歸一句話,用最有效的法子,無論高尚的法子也好,卑劣的手段也罷,只要能夠達成目的,有時候是不用計較過程的。"
南宮煜漂亮的眼眸熠熠閃動,他笑得好燦爛。
"所以太傅是臣子,凰遠山也是臣子,凰清歌同樣是煜兒的子民,煜兒利用她做點事情,是不是也是應該的呢?我想以太傅先天下而天下的胸襟,應該不會計較煜兒如此行事的,對嗎?"
梅秋池唇角扯動一抹苦澀的笑容,看來煜兒是確實長大了,他現在恐怕已經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教他的了。
他輕輕嘆息道:"皇上沒有錯,皇上如何行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身為臣子的只要遵守便可以了。"他緩緩起身,忽而朝著南宮煜單膝跪地道:"皇上,如今皇上之能已經遠遠非臣下所可以教導的了。所以從今日起,微臣懇請皇上撤了微臣太傅之職,微臣所學有限,已經無法教導皇上了。"
"太傅何處此言呢?"南宮煜趕緊攙扶起梅秋池,他神色慌亂道:"若沒有太傅在煜兒身邊,煜兒怎么斗得過九皇叔呢?"
"微臣相信以皇上現在的智慧已經遠在微臣之上了,微臣也相信皇上準備良久,已經有足夠的力量與九王爺抗衡了。"梅秋池溫和一笑道。
"太傅,這么說起來,太傅真的要獨自留下煜兒一人抗衡九皇叔嗎?要煜兒一人抗衡虎嘯國入侵大周王朝的狼子野心嗎?"
"難道太傅忘記當初所發的誓言嗎?太傅說過的,要陪同煜兒一同開創新的大周盛世,要親眼看著煜兒一統天下,要親眼看著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再無戰禍之苦的。"
南宮煜漂亮的眼眸中此時水色浮動,熱淚盈眶。
"太傅,就算煜兒求太傅了,求太傅不要離開煜兒,求太傅繼續幫助煜兒達成遠大志向,求太傅留下吧。"南宮煜扯著梅秋池的衣袖,淚珠拋灑下來。
梅秋池凝眉而動,他溫潤的眸子水波晃起。
南宮煜見梅秋池還在猶豫之際,他當下撲通一聲朝著梅秋池跪下了。
"太傅,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黎民百姓,煜兒給你跪下了,請你留下來繼續輔佐煜兒。"
梅秋池神色大駭,他忙跪下道:"皇上真是折殺微臣了,微臣萬萬不敢承受皇上如此大禮,請皇上恕罪,微臣留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