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月握在帳簾上的手僵了僵，她回身，目光危險地盯著卡特的臉。

"卡特，如果你想拿凰遠山的性命來要挾我的話，那么我看你要失望了。凰遠山那么聰明，他武功又好，就憑你--哼哼--"海明月冷笑了一聲。

"你做夢去吧，還是你喝醉酒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卡特逼近海明月，他憤怒地扣著她的手腕。

"沒錯，凰遠山確實聰明，她文武全才嘛，可是那又怎么樣？她永遠都不可能娶你的，你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

他不想刺激海明月的，可是她的無情讓他發狂了。

海明月被卡特刺中了痛腳，她眼眶紅了。

她抬袖一把抹去了淚痕，回頭抬高下巴，態度強勢道："沒錯，凰遠山的心里只有她的夫人云婉柔嗎？那又怎么樣，我海明月就是喜歡他，我就是愛著他。而你，卡特，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我只會恨你，恨你，恨你--"

海明月咬牙切齒地朝著卡特吼道。

卡特怒發沖天，他雙手按住海明月的肩膀，狠狠地搖晃著。

"海明月，好，你恨我，恨我是吧，行，你就恨吧，一直恨下去也好，那至少能讓你一輩子都記住我卡特的樣子。"

"放手了，卡特，你弄疼我了，瘋子！"

海明月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快被卡特搖得散架了，她不由地罵道。

卡特忽而雙手不再搖晃了，但是他的手指力道卻深深地陷入了海明月的身體內。

"對，我是瘋子，可是海明月，你不覺得你也是一個瘋子嘛，你竟然愛上了一個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卡特狂聲大笑著。

"海明月，我們是瘋子對瘋子，所以剛好是絕配啊。"

海明月震住了，她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死死地盯著卡特。

"你說什么？卡特，你再說一遍，誰，誰，是誰愛上了一個女人？"

卡特腳步不穩，他跌跌撞撞地發笑道："還能是誰，當然是海明月你了，是你，你愛上了一個女人，你愛上的那個人，凰遠山，我告訴你，她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女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卡特放聲狂笑不已，他的淚珠隨之飚了出來。

"卡特，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海明月聽到這個消息，她眼中流露瘋狂之色。

卡特止住了狂笑的聲音，他冷冷地逼視著海明月。

"不相信是嗎，不相信你可以去求證啊，你可以去向凰遠山求證，去啊，去啊--"他揚手一指，眼中布滿紅光。

而后他頹然地倒了下來，身體軟軟地躺在了地面上。

他真的是醉了！

海明月忍住眼睛里的淚珠，她憤憤地看了躺在地面上的卡特一眼，轉而飛速地揭開帳簾，朝著凰遠山的帳篷疾步跑去。

不--凰遠山怎么可能是一個女人呢？他不可能會是一個女人的？

一路上，海明月的心情復雜得無法形容。

凰清歌正在帳內享用著云婉柔給她煮的紅糖水，她笑意綿綿地望著云婉柔，那帳簾卻忽而被一道狂力揭開了。

在凰清歌跟云婉柔訝然的目光中，海明月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凰清歌看。

"明月夫人，你這是--"

凰清歌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產生，因為海明月看她的眼神不對勁。

"凰大人，請告訴我，實話告訴你，你是一個女人嗎？"海明月此話落下，如平地炸開了一鍋粥。

啊--

云婉柔做女紅的銀針扎到了她的手指，指腹上血珠溢出來。

她趕緊放在唇瓣內吸了吸，吞沒了那礙眼的血珠。

凰清歌端著紅糖水的手差點不穩，她明亮清透的眼波晃了晃，漣漪一圈一圈地蕩漾開來。

她心中一沉，面上尚還鎮定。

海明月觀察著他們二人的表情，尤其是云婉柔，她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一直緊盯著云婉柔不放。

"凰夫人，你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嗎？"

云婉柔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她勉強地笑了笑。

"婉柔拜見安樂公主。"她屈膝一禮。

海明月卻沒有耐心地揮揮手道："不用那么拘束，凰夫人，你只要趕緊回答本公主這個問題便可以了。"

云婉柔在海明月咄咄逼人之下，她眸光閃爍。

"啟稟公主，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嗎？民婦既是凰大人的妻子，凰大人又怎會是一個女人呢。"

海明月卻是不信。

她雖然恨透了卡特，但是知曉那個人從來都不會撒謊。

他既然能說出凰遠山是女人這句話，他就絕對有把握，否則的話，他老早就可以用這個借口來打擊她了，沒有必要等到現在。

于是海明月視線轉向凰清歌，她的眼神既是期盼的，又是緊張的。

"凰大人，請你如實相告本公主。"

凰清歌抬頭揉著眉間，她苦笑著。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爺還真是厚待她呢。

"如果本官是男兒身，安樂公主預備如何？如果本官是女兒身，安樂公主又預備如何？"

海明月明亮的大眼睛里頭水光浮動。

她道："若是本公主冒犯了凰大人，那么本公主向凰大人磕頭認錯，若是凰大人欺騙了本公主，那么也請凰大人拿出該有的勇氣來，承認這個錯誤才行。"

"公主，大人自然是男兒身，這一點，身為他妻子的我，最為清楚了。"

云婉柔急著上前爭辯道。

海明月卻是看也不看云婉柔，她的視線直直地盯著安坐在塌上云淡風輕的凰清歌。

"本公主不聽凰夫人的，本公主要聽凰大人的答案。"

凰清歌莞爾一笑。

"看來安樂公主此來，是有備而來。容下官冒昧地問上一句，公主是如何得知的？"

云婉柔急道："大人--"她震驚凰清歌竟然輕易地承認她自己的身份。

而凰清歌卻已經有打算跟海明月坦言了，因為海明月這件事情一直擱置在她的心里，如果再不處理，日后總歸是一個隱患。

早一日處理完畢，她也可以早一日安心。

所以海明月今日來求證她的身份，她震驚之余，卻是放寬了心。

那海明月聽到凰清歌如此一問，她并非愚鈍之人，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凰清歌是間接地承認了她是女兒身的真實身份。

但是--

海明月咋聽之下，她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盡管她在來的一路上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如今親耳聽到凰清歌的答案，她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難道大人真的是，真的是一個女人？"

凰清歌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是。"

天啊，她海明月惹了多大一個笑話，竟然愛上一個女人？！

"大人--"云婉柔在旁驚呼道。

凰清歌卻朝她擺了擺手。"婉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必要再瞞著安樂公主了。本官經歷幾番生死，早就看開了，就算安樂公主要遷怒下官，下官也無怨無悔。"

"畢竟是下官有錯在先，下官沒有向安樂公主稟明真相。當初安樂公主一心想下嫁給本官，本官苦于身份問題，無法迎娶公主，所以不得不抗旨不遵，從而引來牢獄之災，又差點命喪歸口嶺斷崖，歸來不得。"

話到這里，凰清歌眉尖蹙了蹙。

"因此本官時常在反思，如果當初，如果當初阿里酋長上門來提親的時候，本官找公主好好談一談的話，并告訴公主真相的話，也許就沒有日后那么多的事情發生了。"

"怪只怪下官考慮不夠周到，以致后來一發而不可收拾。如今有這樣的結果，本官必須要負上大半的責任，公主若是要羞惱下官的話，下官便把身家性命拱手獻上，任由公主發落便是了。"

說到這里，凰清歌看了一眼身側的云婉柔。

"只是此事皆因我一人而起，跟婉柔還有唐七都沒有關系，下官只希望公主只遷怒本官一人，不要傷及無辜之人，若是他人問起，公主只需用本官冒犯公主之罪名便足以使下官丟失性命了。至于其他的，本官希望公主能夠代為隱瞞，這樣的話，本官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會感激公主的大恩大德的。"

海明月驚得退后三步，她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她希望凰遠山不是女兒身，這樣她的愛情至少不算是一場笑話，一方面她又希望凰遠山是女兒身，這樣她的愛情被拒只是因為她的身份關系。

而她也有借口告訴自己，凰遠山不愛她，不肯娶她，只是因為她是女兒家，若她身為男兒家的話，那么，那么是不是，是不是--

"本公主再問一個問題，凰大人也一定要坦然相告。"

"公主問吧。"凰清歌淡然地望著海明月。

"如果，本公主是問如果，如果不是你身份的關系，你會不會，會不會答應迎娶本公主？"海明月躊躇很久，終究還是將這個壓抑在她心底的問題開口問了出來。

凰清歌幾乎沒有考慮，便給了海明月肯定的答案。

"不會。"

"為什么？"海明月震驚道，如果他此時為了活命的話，也該回答是啊，難道她真的一點也不怕死嗎？她惱怒之余，又不得不欣賞凰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