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得也有道理,可是,就算大人不想牽連梅大人,依屬下看來,大人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回定王府的,其他地方也可以,比如找間客棧。"
唐七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何非去那危險之地呢。
凰清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唐七,今晚我們兩個都不用休息了。"
"大人這是何意?"
"因為我們整晚都得對付刺客,而且我估計,刺客還不止一批人。"
凰清歌挑了挑淡眉,眸光含笑。
唐七聽到這里,就更為納悶了。
凰清歌也不打算跟他轉彎了,她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再費功夫點醒唐七了。
"今晚宮宴上,我自知鋒芒過盛,早就引來禍根了。第一,那些大臣之中,已有很多人對我心存不滿,巴不得我命喪在景陽公主的劍下。"
"所以難保其中有幾個,不會對我盡快地下毒手,所謂官場就是戰場,而且還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卻比血淋淋的真刀真槍還要可怕上萬倍。因此武將不喜歡文臣,那是有道理的,因為文臣的花花腸子特別多,不像武將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是條鐵錚錚的漢子。"
唐七聽到這里,莫名地看了凰清歌一眼。
咳咳咳--
凰清歌紅著臉輕輕咳了幾聲。
"當然這文臣里頭也有好人的了,比如我啊,呵呵。"凰清歌接著分析道:"第二,今天晚上皇上的表現,令我不敢放心,我不知道他對我是何用意。是敵?或是友?都不曾知曉。"
"我總覺得當今的皇上雖然年幼,但卻頗有心機,城府很深,有時候,我都看不透那個擁有一雙清透明亮眼睛的孩子,究竟腦袋里在想些什么。還有那個不容小覷的太后,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看她隱忍的功力,那份在林貴妃面前談笑風生的樣子,就讓我不得不戒備她。"
唐七冰冷的眼眸微微抬起,又看了凰清歌一眼。
姑娘好像比他們更厲害,可是這話,他不敢說出口。
凰清歌則繼續在發表著她的看法。
"第三,那個號稱虎嘯國沙場戰神的百里擎蒼,他的行為舉止有些怪異。按道理說,能夠坐在南院大王位置上的人,不該像他那樣不留余地,咄咄逼人,過于暴露自己的弱點給別人知道。除非--除非是他自己想這樣。"
"可是我卻猜不透他的用意,不明白他身為一國使臣,代表著整個虎嘯國的榮譽跟尊嚴,沒道理就這樣輕易地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的。"
話到這里,凰清歌一口氣說完,氣息有些喘了,她皺了皺眉頭。
"算了,算了,不去想他們那些人怎么想的了,想得我頭都疼。反正到目前為止,只要我們好好地呆在定王府里頭就對了,我們暫時會很安全的。因為只要我們呆在定王府里頭,只需要對付的人只有一個九王爺,其他人會忌憚九王爺的勢力,在不能肯定我們跟九王爺的關系如何之前,是絕不會冒險走危棋來刺殺我們的。"
"但倘若我們呆在別處,他們就會放手去做了,而我們要對付的人立馬就得翻上好幾倍。你想一想,這樣的選擇題擺放在我們面前,我們自然是要選擇對我們最為有利的這面了。"
凰清歌話到這里,覺得唐七應該明白了。
"屬下愚鈍,還是大人設想得周全。"
而唐七確實聽明白了,不過他看凰清歌的眼神里頭多了一些深沉的東西。
凰清歌看著唐七的眼神,她不滿地白了他一眼。
"唐七,你是不是在想,本大人比他們更恐怖啊。"
"唐七沒有。"他的目光在躲閃。
哼--
凰清歌冷哼了一聲。"走了。"
她耍那么多心機,究竟是為了誰啊?這個冷酷小子,哼哼--
他知道不知道,自古忠臣比奸臣更難做,因為忠臣要做得比奸臣更奸詐,更會玩耍手段,否則的話,忠臣的日子也為期不遠了。
虧她還傳授那么多寶貴的經驗給他,他卻在探視她的內心,過分的家伙。
凰清歌沒好氣地瞪了唐七一眼,隨后二人一路無話,直到他們踏進定王府,直到他們踏入蘭鴦閣。
"大人,唐七并非有意冒犯大人,也沒有其他任何的意思。如果有什么地方讓大人不高興的話,唐七在此賠罪了。不過,唐七還是要說上一句,這是唐七的真心話。"
"大人,有你這樣的大人存在,無論是對凰府而言,還是對百姓而言,都是一件慶幸的事情。唐七覺得,過去的大人適合當個書生,但是現在的大人,更適合當個謀臣。"
唐七躬身退離三步。
在定王府里頭,說話自然要格外小心,唐七不能直呼凰清歌之名。
"天色已晚了,大人請早點安歇。唐七就在旁邊的房間,大人有事,隨時吩咐便是,唐七告退。"
唐七挺直腰桿,淡漠地離開了蘭鴦閣的門口,轉身入了一道側門。
凰清歌笑了笑,這個冷酷的家伙,終于說了一句好聽的了。
她愉悅地踏步入了蘭鴦閣的門檻,雙手去關閉大門。
轉身,身后黑暗一片的房間,在瞬間亮堂了起來。
凰清歌微微一愣,她視線游離,忽而眼眸停在某一個地方。
那里,昏暗的角落里,黃花梨精雕而成的靠背椅上,安坐著一位絕美異常的男子。
白得亮眼的銀灰色錦袍,金燦燦炫人眼睛的紫金冠,明晃晃鑲嵌藍寶石的鹿皮朝靴,顯露他的尊貴跟高雅。
他瑩瑩剔透的手指,輕輕地劃開落在鬢前的幾縷隨風散開的發絲,露出黑暗中震撼心魂的妖魅單鳳眼。
鳳眸眼角微微上挑著,那瑩瑩泛動的光澤,在搖曳的燈火中,時沉時浮著。
"凰大人回來了。"低沉魅惑的嗓音,在靜寂的夜里,聽起來尤為動人心魂。
"本王等你多時了。"他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優雅地朝她走過來。
凰清歌沒想到九王爺南宮絕竟然如此放肆,深夜不打招呼,自行上門,等候在她的房間內。她不喜歡,很不喜歡。
感覺就像是有人在偷窺她的隱私一般,不悅他的膽大妄為。
不由地,她清亮眼眸中的光澤冷了三分,淡然的雙眉,單挑一邊,定定地凝視著南宮絕。
"九王爺,不知深夜造訪下官,有何指教?"
南宮絕漂亮的單鳳眼,一道快光一閃而逝,他桃紅色的唇瓣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流光,緩步貼近凰清歌的身側。
他干凈修長的手指,挑起凰清歌臉頰邊上的一縷發絲,輕輕地繞在他的中指上。
"指教嘛,談不上。不過,本王自認為從來沒有錯看過一個人。可是--"他突然單手扣出,緊緊地摟住凰清歌的腰身,貼近他修長完美的身軀。
"可是凰大人卻是本王唯一錯看的一個人。"
他妖嬈魅惑的魔光,流轉在他的眼底,就這么,直直地盯著她清澈透亮的眼眸,不容許她錯開視線去。
"凰大人是否可以解釋一下,什么時候大人習得這一身的好功夫了?"
"下官從小身體不好,所以學些功夫乃是為了身體康健才練習的。至于解釋,王爺從來未曾問起過,下官自然也就無需告知。何況,王爺是處理大事的人,對于這種小事情,下官認為王爺不會在意的。"
凰清歌明顯地察覺到他身上飛撲過來的危險氣息。
因為過于靠近的距離,幾乎是曖昧的姿態,那南宮絕身為男兒的陽剛氣息,不斷地侵襲著凰清歌的嬌軀,令她莫名地漲紅了臉。
不由地,她后退一步,不想被他看到她此刻的窘困。
可是南宮絕不但看見了,而且看得很仔細。
在搖曳的燈火中,她那張清麗的容顏上,那抹飛上她臉頰的胭脂粉紅,平添了她幾分嬌媚之美,頗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南宮絕靜靜地望著她臉頰上的那抹淡淡的粉紅,他有一剎那的恍惚。
很快,那恍惚消散得沒有痕跡,他又恢復了一副慵懶無力的樣子。
他的手指從她的發絲穿過,似愛不釋手她的青絲一般,很喜歡玩耍她的發絲。
時不時地,他微微發燙的指腹,輕輕地摩擦過她升溫的臉頰。
"凰大人,好像生病了?是不是傷口惡化了呢?這樣--"
他笑得有些危險,逼近一步,光潔雪白的天庭,以俯視的姿態,抵觸上她細膩光滑的額頭。
"凰大人好像在發燒呢?那需不需要本王給大人降降溫呢?"
他笑得好邪惡,身體貼近得過分,幾乎要跟凰清歌融和成連體嬰兒一般。
他瑩瑩玉指,此時從她的發間離開,轉而撫上她的臉。
撫著,撫著,像是憐惜珍貴的寶物一般,他眼底的波光,亮得逼人。
這光芒,若獵殺獵物之前的戲謔。
在溫柔之中,讓你含笑著死在他的懷抱之中。
好熟悉的情景!
驀然,若雷電霹中一般,凰清歌腦海中警鈴大震,她在一瞬間,恢復了冷靜。
"王爺,請自重!勞煩王爺,請先放開下官。"
對于眼前的氛圍,她有些擔心,還有一絲絲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