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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嘯鳴又睡過一覺, 自從燃血成為黑暗哨兵,他就很少睡得這樣沉了。
他深知向他這樣父母雙亡,毫無背景可言的孩子一旦被發現是黑暗哨兵, 會陷入怎樣艱難的境地, 于是在燃血發生的第一天, 就倉皇逃跑了。
最終卻還是被追上。
他在南天星度過了生不如死的一年, 原本拿到了進入伯恩斯家族的權限,卻被執行官和他的手下生生打斷雙腿, 尊貴的伯恩斯家族可不會要一個殘疾的廢物。
于是名額順理成章落到了執行官的侄子頭上。
他骨頭被打折,皮肉被獅子撕咬,雙腿幾近腐爛, 在幽暗的地牢里等死, 幸虧那位年邁的好心女仆冒著天大的風險,在深夜給他帶來食物和藥品, 偷偷照看了他整整八個月。
雙腿還是落下了非常嚴重的病根,林嘯鳴花了數個月才生生把坡腳糾正回來。
他進入了艾爾索普家族,被當做見不得光的殺手培養。
這次本來是要進行秘密考核的, 結果飛船在中途遇見異常波頻干擾, 失去控制。
現在想來, 應該是被這顆秘密星球上空的精神力屏障影響到了。
外面的風雪聲是最天然的白噪音, 只是聽著, 就能感覺到寒冷,然而被窩里又是那么溫暖。
林嘯鳴動了動腿, 好像沒有之前那么疼了,感官又被再次調整過,陸燼朝來過嗎?
衣服已經被疊好放在床頭,林嘯鳴坐起身, 拿過最上面的一件。
這是陸燼朝的衣服,對方比他年長,但要稍微矮一些。
林嘯鳴穿上試了下,這應該是陸燼朝能找到的最柔軟的衣服,布料很舒服,才被清洗過,但上面仍舊殘留著極淡的花露水味道,對于一般的alpha來說,幾乎不可能被發現。
但林嘯鳴除了是alpha,還是個哨兵。
omega信息素絲絲縷縷飄入鼻中,讓林嘯鳴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把陸燼朝的衣服穿在身上,就相當于整個人都被omega的味道包圍。
倒也不算多大的影響,畢竟他身為黑暗哨兵,不會被過多干擾到,他就是驚訝于陸燼朝的不設防,竟然會讓alpha來穿omega的衣服。
也許是因為這里的環境吧,從陸燼朝說的那些來看,星球應該是個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林嘯鳴定了定心神,撐著床頭站起身,他得下床走走,不然好不容易糾正過來的腿腳又會重新回到不利索的狀態。
林嘯鳴走了兩步,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么東西,他站在原地想了兩秒鐘,終于反應過來。
他的精神體呢?
陸燼朝從浴室里出來。
脫掉的黑色神父長袍搭在椅背上,十字架吊墜放在桌邊,窗戶緊緊關著,阻隔漫天的風雪。
他只裹了一條大浴巾,渾身上下被熱水蒸得泛著緋色,抬手擦著頭發,走過時在光潔的地板上留下濕漉漉的腳印,
陸燼朝在床邊坐下,突然聽到了一聲細細的鳴叫。
“giao——”
他還以為是有鳥在附近,自然而然地看向窗外,而正在柜子頂部休憩的云津聽到叫聲,也開始找尋同類。
窗外什么都沒有。
小腿上傳來毛茸茸的觸感,陸燼朝一愣,低下頭。
一只小雪豹不知何時跟到了他腳邊,它還相當年幼,四肢短短,走路都有些不穩當,渾身蓬松毛絨,湛藍的眼睛圓滾滾的,身上布著黑色斑點,只有肚皮雪白。
它似乎有些害怕,尾巴垂在地上,到處流露著幼崽獨有的可愛憨態。
此時此刻,小雪豹正抬頭望著他,耳朵動了動,張嘴發出叫聲。
“giao——”
真的好像小鳥。
陸燼朝將浴巾系在腰間,伸手將它撈起來,很輕,也很軟。
他把小雪豹放在腿上,這是一只精神體,身上散發出的波動清楚告訴陸燼朝它的主人是誰。
雪豹顫顫巍巍地走了兩步,接著在陸燼朝的腿上趴下,陸燼朝撫摸著它的腦袋和脊背,聽到它喉嚨里發出享受地呼嚕聲音。
陸燼朝摸著,感覺到它身上好像有點坑坑洼洼,他手指撥開雪豹的毛發,發現皮膚上布著許多傷疤。
這些傷疤有深有淺,連成一大片,已經開始增生,如果不是被蓬松毛發掩蓋,很難被發現。
陸燼朝愣了下,想到他給林嘯鳴擦身時看到的景象。
少年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到處都是猙獰的疤痕,那些是棍棒猛擊,鞭子抽打,猛獸撕咬留下的痕跡,特別是后背和雙腿,只是看著都不住心驚。
現在的疤痕祛除技術已經很成熟了,但就算這樣,如此嚴重的傷疤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
就連精神體也受過傷嗎……
陸燼朝眉頭皺了皺,精神力釋放而出,將雪豹團團包裹,融入到身體里面。
陸燼朝小心控制著精神力的強度,他和林嘯鳴適配性很高,會產生很強烈的交融,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嚴重的后果。
好在現在他的精神力相比起哨兵,強了不止一點,在碾壓性的優勢面前,他是能夠進行控制的。
精純的精神力涌入雪豹身體,修復著曾經受損的地方,精神體是主人精神力的具象化,受到損傷就代表著精神力遭受過破壞。
雪豹享受地在陸燼朝腿上打滾,討好著向導,它喉嚨里呼嚕的聲音不斷,兩只軟軟的前爪按在陸燼朝腿上,開始一下下規律的按壓。
隔著浴巾,陸燼朝也能清楚感受到它殷勤的力道。
這是在踩奶嗎?
陸燼朝失笑,他繼續給雪豹進行著修復,對他來說,這井不是件多么困難的事情。
林嘯鳴成為黑暗哨兵以后,大概從來沒有讓向導接觸過自己,他連自己身上的疤痕都沒管,更別提給精神體好好療傷了。
陸燼朝不太清楚外面的情況如何,但根據百年前的狀況推測,應該不會太好,畢竟當年走了那么一大批強大的向導。
雪豹一邊踩奶,一邊討好地仰頭看著陸燼朝。
小雪豹隱藏在毛發中的傷痕逐漸修復,仿佛被注入力量的感覺讓一墻之隔的林嘯鳴忍不住去關注自己的精神體。
精神體可以說是哨兵向導的另一種存在形式,主人可以和精神體進行共感,林嘯鳴閉上眼,但視野井未就此黑下去,他看到了雪豹眼中的景象。
年輕的神父沒穿衣服,只有浴巾系在腰間,皮膚被水流燙出的緋色漸漸褪去,白得溫潤,保護腺體的頸環被摘下來,露出整個脖頸。
陸燼朝井不像看上去那么纖瘦,相反,脫掉衣服之后還有些肉,正因為這種肉感,看上去顯得那么柔軟。
而“他”正趴在神父的腿上,享受著撫摸,溫和的精神力治愈著曾經受過的傷,帶來暖流般的舒爽。
林嘯鳴猛然睜開眼,扶著桌邊的手忍不住收緊。
臉上應該是在發燙,他對感官非常敏銳。
他應該感激陸燼朝,神父正在為他治愈精神力的損傷,這是他一輩子的恩人。
但此時此刻,林嘯鳴腦子里很亂。
他說到底也才只有十九歲,陸燼朝對于他來說,絕不僅僅是救命恩人那么簡單,還是一個哨兵遇見了向導,一個alpha遇見了omega。
林嘯鳴干脆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所有不應該有的苗頭都被扇光了,林嘯鳴松了口氣,他定下心神,繼續進行著行走的訓練。
精神力的涌入很快停了下來,林嘯鳴能夠清楚聽到一墻之隔穿衣服的聲響,他開始痛恨為什么自己的聽力會如此敏銳。
他真的很不想對陸燼朝有任何不尊重的行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林嘯鳴沉默了片刻,最終打開房門,決定用距離解決問題。
沿著走廊上走了一會兒,迎面遇見了一個修女。
修女只是一眼,就認出林嘯鳴是他們救下來的人,她停下腳步,道:“啊,神父先生他——”
“他在房間里,我出來走走。”
修女了然地點頭,囑咐道:“外面很冷,小心不要感冒。”
“謝謝。”
修女略一頷首,就此離開了。
林嘯鳴默默將精神力再收回來一些,整間教堂里面有太多太多向導,他人生中前十九年都沒見過這么多向導。
他大概看過三樓,正要順著樓梯下去,突然感覺到了身后氣流的變化,白隼低低地飛過,來到他身旁。
林嘯鳴回頭,陸燼朝不知何時出來了,正站在門口望著他。
向導仍舊穿著寡淡的神父長袍,他眉眼相當溫和,身上散發出的,卻是一種禮貌而疏離的禁欲。
“看起來好多了。”陸燼朝走過來,道,“那就一起去吃飯吧,也正好帶你熟悉熟悉這里。”
雪豹亦步亦趨地跟在神父身后,林嘯鳴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它這樣歡快了。
omega信息素的味道又近了,那個正在將他包裹著的氣息。
林嘯鳴曾在夏天嗅到過很多種類花露水的味道,有的刺鼻,有的奇怪,也有的很清涼。
陸燼朝的信息素屬于比較清新的那一掛,如果在夏天,一定會很受歡迎。
只可惜這顆星球上正處于嚴冬。
陸燼朝帶著林嘯鳴走到一樓,感覺脖子涼颼颼的,一模才發現自己出來的有點著急,忘記帶頸環了。
他不太想讓林嘯鳴一個哨兵在教堂里面亂跑,意識到對方出門,就趕忙收拾一下,跟了過來。
不過應該也沒太大關系,教堂里面的幾個alpha都遠沒有他強,只要一個照面,自己的精神力就能夠制服對方,讓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至于身邊的少年,雖然是相當罕見的黑暗哨兵,卻也才剛燃血不久,還沒到足夠和他掰手腕的程度。
陸燼朝放下心來,縱使相處時間很短,他也能感覺出來,林嘯鳴是個相當有分寸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散發出alpha的信息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約了個克倫威爾動物園的q版稿子,是克倫威爾和可愛的精神體們,還有蛇蛇比心
大家想看的可以瞅瞅大眼仔,用戶名就是筆名:宴夜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