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有個病人病情出現(xiàn)反復,溫醫(yī)生過去看診去了。”小護士大概看出冉冉和溫言關系不一般,好心地告訴她溫言的行蹤,并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病房。
冉冉原本不想去打擾溫言工作的,但與其無聊著還不如去看看他工作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會不會和相片一樣嚴肅?她謝過小護士,舉步朝那間病房走去。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冉冉看到溫言站在病床前,他正好正對著門,穿著白大褂的樣子很有學究風。病床上躺著一個三歲左右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小女孩,大概是發(fā)高燒,臉都燒紅了,一旁立著焦急萬分的家長。
只見溫言從小女孩腋下取出溫度計,認真看了看,又示意小女孩張口,檢查了她的口腔。房門虛掩著,冉冉聽到他溫和的聲音:“感冒咳嗽,扁桃體發(fā)炎,體溫三十九度五,沒有高熱驚厥,繼續(xù)用藥,注意觀察,要多飲水,用涼一點的毛巾敷在頭上物理降溫……”
他檢查身體的時候動作輕柔,目光專注,說話的時候語氣溫和,一切工作和風細雨地完成,看起來氣質(zhì)沉穩(wěn),讓人有種安心的力量。是誰說的,認真的男人最好看。冉冉想,他這宜動宜靜的性子,難怪那些小護士被迷得五迷三道。
溫言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內(nèi)心明亮爽朗,他的外表和本質(zhì)很不相符,卻又都是真實的存在。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在熟悉的人前一面,在陌生的人前一面,不盡相同。冉冉想著這些的時候,奇怪地想起了剛剛憤然離去的陳潤之,他外表陽光開朗,工作的另一面會是什么樣子?是不是很認真嚴肅?他雖是個苦中作樂的人,但桑拿天野外露天工作決不是件輕松的事,礦山上也不一定都有樹蔭……
正走神,病房門被人從里拉開,溫言見她立在門外,微笑著問:“來了?等很久了嗎?”
“剛來不久。”她指了指里面,小聲問:“那小女孩不要緊吧?”
他帶上門,領著她往值班室走,“不要緊,小兒發(fā)燒易出現(xiàn)反復,家屬不放心,把我叫了過來。”
“今天值班很忙?”
“沒白天忙,但有時病人會出現(xiàn)突發(fā)狀況,需要看診。”
路過護士值班室的時候那個俏生生的女孩笑著跟溫言打了個招呼,然后又指了指冉冉手中的飯盒,“女朋友這么晚了還來送飯,溫醫(yī)生好幸福啊。”
話里話外雖是羨慕的語氣,但卻是實實在在的試探,畢竟喜歡溫言的人很多,上趕著來給他送飯的也未必就是他女朋友。
小護士也停止了工作,淺笑著看著溫言的反應。
溫言的笑容看起來很滿足,“是啊,我最愛吃她做的菜,還煩她這么遠給我送過來。”
說完接過冉冉手中的飯盒,親昵地攬著她走進值班室。
冉冉有點窘,臉龐發(fā)燒。不用回頭她也知道身后那兩道膠著在她背影上的目光,一個滿是驚詫,另一個充滿敵意和失落。
在桌前坐定,溫言打開飯盒,隔層的小盒里除了裝著他已知的時令小炒菜,還多了一份肉末東瓜,最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居然還有蛋餃,黃燦燦的誘人食欲。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看冉冉的目光又深了幾分。
“做這么多菜,辛苦你了!”
冉冉的工作訓練了她的體貼周到,生活中對待朋友她也習慣如此,她倒不覺得辛苦,反倒是怕他等急了。
“等急了吧?是不是很餓了?”
溫言夾了一個蛋餃放進嘴里,吃完滿足地嘆一口氣才回答她,“是有點餓,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冉冉笑了笑。他夾了一個蛋餃遞到她嘴邊:“還要不要再吃一點?”
冉冉臉一熱,擺手道:“不要,我已經(jīng)吃飽了。”她指了指門外,壓低聲音說:“剛剛那兩小護士聊你呢。”
溫言轉(zhuǎn)而把蛋餃放進嘴里,口齒含糊,“聊我什么?”
其實他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醫(yī)院里的小護士有事沒事總愛找各種借口往他跟前湊,倒底是年輕,少女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夸你呢,說你長得好看,工作能力強。”她兩手托著下巴奇怪地問他:“你這么優(yōu)秀,為什么還沒結婚?”
溫言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么,你很急著嫁?”
冉冉窘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條件這么好,在醫(yī)院又這么招女孩子喜歡,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結婚?”
“你放心,我性取向正常。”
這是什么跟什么……冉冉大窘,“我是說正經(jīng)的……是不是你太挑剔了?”
他看起來一本正經(jīng),“我第一個相親對象,對方信奉星座,說我和她星座不合;第二個相親對象,我可憐兮兮地等了兩個小時,不見對方芳蹤,不厚道地先走了;第三個相親對象,相片美若天仙,看起來超凡脫俗,真人好似非洲土著,吃飯的時候食物殘渣如天女散花;第四個相親對象是個同性戀,說是家人逼來的……”
這是要有多倒霉的人才會接二連三遇到這么多奇葩,冉冉只當他胡謅,開口打斷他,“你就別瞎掰了,我才不信你就沒遇到一個正常一點的人?”
他很快地說:“有啊,不是遇到你了嗎?”
“那在我之前呢?就沒遇到合眼緣的?”
冉冉才不相信他在她之前沒遇到投緣之人,無論何種條件,他都是婚戀市場的搶手貨。他甚至不用去相親,就在眼皮底下隨意發(fā)展幾個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如果速度快一點的話,現(xiàn)在小孩都會打醬油了。
“冉冉,每個人對愛情都是挑剔的,有時未必是對方不夠好,只是不是我想要的。”他反問她,“那你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我之前也一定有不少男人喜歡你,可你不是也去相親?”
冉冉噎住。
“我清楚自己要什么,因為我有一個輪廓,但我更清楚自己不要什么,因為我有一個標準。我忠于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溺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們能走到一起,是我們的緣份。”
冉冉愣愣地看著他。每個少年都有一個月光下的倩影,每個女孩也都在心中勾畫過未來愛人的模樣,可她卻是憑直覺走到現(xiàn)在。她是幸運的,第一次相親就遇到了溫言,沒有在相親這條道上越走越遠。他令人羨慕的驢行經(jīng)歷,他體面的職業(yè),他的家庭條件還有他的優(yōu)秀,一切都無可挑剔。她知道自己不該太貪心,可是她的心就像一片平靜無波的海面,那激蕩起漣漪的雨滴始終沒有落下。他說他清楚自己要什么,可是她要的卻始終沒有到來。
她憑著簡單的直覺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真的對了嗎?她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