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陷入了自我的世界,但慕容澈畢竟是一個練家子,五感自然是要比尋常人敏感百倍有余的,所以,即使想事情的時候,有什么風吹草動依舊無法逃出他的耳朵。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想著自己心中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時,外面像是有人影攢動,而且,還有細細碎碎的聲音。
這個時候,還在帳外的,應該是徐將軍吧?年輕的世子眼眸中滿是疲倦,沒有轉身,說道:“本世子不是讓你回去休息了么?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
出乎意料般的,沒有聽到徐將軍的答復。
一絲涼風,從身后襲來,帶著陌生的香味和氣息。
“噗!”
年輕的世子突然間魚躍而起,寬大的袖袍掃過,帳內幾盞燭火,在一瞬間全部熄滅,杳杳的青煙從燭淚深處盤旋而上,然后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空氣中。
一道寒光,從身后襲來,直刺致命的咽喉處!
不知何從何處閃身進來的黑衣人,一柄凌厲的匕首,在黑暗的軍帳之中,閃著陰陰的冰冷氣息,直逼年輕的世子。
黑衣人身手矯健,動作靈活,突如其來的襲擊,像是早就演練了很多遍一樣,流暢、一氣呵成!冰涼的匕首尖,擦著世子的脖頸而過,熾熱感傳來,但是并未傷中要害。
下腰、反手,躲避過致命的一擊。世子的手,劃過軍帳內壁,從墻壁上熟練地將長劍拔出,一擋,便擋住了黑衣人的在一輪攻擊。
匕首撞在長劍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火光迸現,照亮了黑衣人清澈卻犀利的雙眸。
黑衣人,正是姬夜瞳。她隱藏在不遠處的樹上,見徐將軍已經離開,這才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外面的幾名侍衛,潛入了軍帳之中。
只是沒料到,這軍帳中的人,身手竟然是如此了得!原本計劃著一擊必中,制住這人,然后再想法子利用他來救安將軍。
但是,她的想法落空了。帳中人的身手,出乎于她的預料之外。
此刻,在帳中,空間并不算大,一伸手,便能探到對方的所在。
匕首收回,一翻轉手腕,立刻又帶著寒光,刺了出去。
世子一驚,這來人的身手了得,矯若游龍,且下手極其狠毒,專門朝著要害而下。年輕的世子身輕如燕,衣帶隨著身體的瞬間移動而飄飛。向上一躍,左手便已經抓住了軍帳的頂部橫梁,將自己的身體,固定在上面。
姬夜瞳一轉身,再次落空!那人像是消失了一般,已經看不到影子。屏住呼吸,隱約能夠聽到綿長的呼吸聲,從某個角度傳來。
少女嘴角冷冷一笑,躲在了帳篷頂上?好啊!那就裝作不之情,等你身形一動的一剎那,便是你命喪黃泉之時!悄悄地,姬夜瞳將匕首的刀刃朝上,緊緊握在手中,將全身的力氣全部灌注在手腕。只要那人一往下攻擊,這匕首,便能立刻刺穿他的胸膛。
此刻,一手抓著橫梁、一手握著長劍的世子,也在盤算著自己心中的想法。時不可待,就是要在下面那入侵者靜候的時候,急轉直下,用這鋒利的長劍,砍下他的頭顱。
一切似乎就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刀光閃爍,橫梁上的世子突然松開了手,整個身子像是盤旋著、突然看到獵物猛地扎下去的獵鷹,朝著下面那一團黑影沖刺過去。
好!來了!姬夜瞳朝后仰著身體,匕首湛藍色的刀刃已經朝上翻飛。
兩人的身體,迅速靠近!
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突然,外面點燃了火把,徐將軍帶著幾個侍衛,沖了進來。
火光瞬間照亮了整個軍帳,正懸于一線之間的兩個人,也在瞬間看清了對方的真實面目。
雖然臉上蒙著面紗,但是那一雙翦水秋瞳,還有細細密密的睫毛,還有眼眸中那倔強堅韌的神色,太熟悉了!
正要刺到姬夜瞳雙眸的長劍,驀地被收起,男子袖袍一揮,將長劍、匕首和黑衣少女一起,攬在懷中,望著外面突然間闖進來的徐將軍和侍衛,一臉安定。
經過一番纏斗,姬夜瞳的頭巾已經掉落下去,一襲瀑布一般黑色的秀發,垂順而下,蕩漾著淡淡的香味,絲絲甜甜地彌漫在帳內的空氣之中。
徐將軍見到外面侍衛昏倒了,擔憂世子的安危,這才急急忙忙沖進來,只是沒想到,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幅景象。
一向潔身自律的世子,將一個身材修長高挑的美女摟在懷中。
“世子!”徐將軍老臉一紅,一跺腳,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但是也沒有說什么,轉身出去了。
一出軍帳,徐將軍便憤憤的說道:“這算什么?方才還在討論,說是敵營中風間太子帶女人入軍中,這倒好,世子竟然也……無視軍法!”
“那將軍,現在咱們該怎么辦?”一名侍衛湊了上來。
徐將軍方才還憤恨著,此刻卻突然間曖昧地笑了起來:“嘿嘿!還能怎么辦?話說回來,世子今年二十有余,也該是時候找個女人了。”
說話間,剛剛還一副義憤填膺的徐將軍竟然露出了很是猥瑣的笑容。
這反差也太大了點吧?
旁邊兩個侍衛,齊齊大。
此時的軍帳之內,燈火已經點燃。
方才急于掩蓋姬夜瞳的身份,年輕的世子的手臂上,已經被匕首劃了一道傷痕,正在往外面流著血,將一襲月白色的長袍染紅,像是綻放開了朵朵梅花一般,絢爛。
燈光下,眼前的男子秀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眸清澈暗黑,閃著睿智的光;鼻梁筆挺,鼻翼呈一個優美的弧度,朝里面收斂著;薄唇殷紅,嘴角似乎永遠都向上翹著,帶著令人迷醉的笑意。
這張臉,這五年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姬夜瞳攤開左手,望著掌心上的那一條早已經愈合的傷痕,總是能夠想起那些曾經。傷口已經愈合,但是卻總會隱隱地痛!痛徹心扉!
他便是自己在五年前,毅然決絕地選擇離開的慕容澈。
五年未見,他風采依舊,只是更加迷人了,渾身散發著成熟的風云,濃郁的貴族氣質,盡管家族淪敗,但是卻絲毫沒有任何影響這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手臂上再次被自己的匕首劃傷,血還在流……望著燈光下閃著刺目殷紅色的血,姬夜瞳的心在隱隱作痛。是不是每次相遇,他總要因為自己而受傷?
沒有說話,姬夜瞳從墻角拿來軍中應急的醫藥箱,匕首挑開衣裳,熟練地將傷口洗干凈,然后用白藥膏和繃帶一起,包扎好。
繃帶的末尾,再次被撕開成為兩條,其中一條反方向綁回去,繞幾個圈,隨后跟另一條扎在一起,扎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每次他因為她而受傷,她總是這樣為他包扎。是不是每次受了傷,都能治療好?那么心里的傷呢?姬夜瞳的眼眸有些朦朧,但是卻被自己克制住了。
“還疼嗎?”沉默許久,時隔五年,再次相遇,竟然會是在如此般的情況之下,這是姬夜瞳和慕容澈都沒有預想到的。
人生就是這么意外,當時以為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再見的人,說不定在某個命運的轉角,一轉身,一抬頭,就見到那雙熟悉的眼瞳,正含笑望著自己。
“瞳瞳。”
“嗯?”少女輕手輕腳地幫慕容澈重新將褪下的衣裳穿上,再次問道:“痛么?”
“痛,好像又不痛了。”慕容澈含笑,說道。
“痛?又不痛?這是什么話啊?傻乎乎的?”姬夜瞳嬌俏一笑,嬌美不可方物的笑靨,讓眼前的男子險些看呆了。
五年的時間,當初外表稚氣的少女,已經長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眉宇間,滿是英氣勃勃,還有當初的洗禮和凌厲,也都沒有丟失。
此刻的慕容澈其實有著千言萬語,但真的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時候,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甚至就是最為簡單的一句話,一句自己心中反復自問自答的話語也說不出了……
五年沒見了,這五年,過得可好?
太多的話,梗在喉間,沒有說出來,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處說出口。原本想著若是有機會見面,很多問題,應該要好好問問她,但是,此刻,卻是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