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自己說,還是要我一點一點問?”厲南景找了把椅子坐下,后背虛虛地靠著。
夏沐深見他還是有些害怕,“你要我從哪里開始說?”
“哦?聽你這話,還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夏沐深看了他好一會兒,終于在厲南景的眼神里敗下陣來,他拿了把椅子坐下,使勁兒搓了搓自己的臉,“是,我是帶走了唯一沒錯,但是麻醉是付醫生打的,他說不會傷害到孩子的腦部發育。”
“而且,本來我是要帶孩子去找厲簡薄的,后邊兒遇見了周清芳,她讓我去找曲嫣然合作,我就去了,后面曲嫣然居然要動手殺我,如果不是厲簡薄及時到了那邊,那具尸體可能真的就是我了。”夏沐深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痰。
“后來我拿了錢就去澳門了,直到后邊兒我接到了曲嫣然的電話,她說,你們結婚了,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結了婚還能離,不能離,也能死。”夏沐深說到這里的時候不知道回憶到了什么,自己打了個激靈。
厲南景看著他,有點震驚于他口中的曲嫣然,畢竟,在這之前,曲嫣然在他的心目中還是那個干凈單純的孩子。
“她讓我殺了夏暖暖,她說她會去找付醫生拿藥,我只需要騙取夏暖暖的信任,把藥下在她吃的東西里就好了,如果我聽話,事成之后少不了我的好處。可是,這是殺人啊,我雖然渾渾噩噩,但也不至于到這么想不開的地步,所以我拒絕了。”夏沐深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厲南景。
“拒絕之后沒多少天,我就在澳門見到了她,她說,如果我不答應,她就帶著我的尸體去找你邀功,或者告訴你我沒死,害了人潛逃在外,看你會不會挖地三尺也要弄死我。我慌了,我想活下去的,一點兒也不想死。”
“所以,你就答應了她要你姐姐死?”厲南景神色冰冷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夏沐深連忙揮手,“不是的,我真的也是沒有辦法,于是就暫時答應下來,她跟我一起回來,我找了個借口就去找厲簡薄了。那天他在會所里玩兒得昏天黑地,我跟他說什么他都聽不進去,于是我就威脅他如果他這次不幫我,那我就把自己公之于眾,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事情,讓他再也成不了厲家的繼承人。”
“他很生氣,暈暈乎乎地就開車出去了。”
“說重點。”厲南景不耐煩地扣了扣桌面,他的背疼的要死,才沒有心情在這里聽他跟厲簡薄的破事兒。
“哦,”夏沐深點頭,“無奈之下我就只能去見了曲嫣然,想說見機行事,看看能不能說服她,誰成想沒一會兒,李麗儀就找來了,神態非常奇怪,就說她要照顧好自己,說她在小熊里裝了枚炸彈,炸彈是跟周清芳拿的,周清芳一心想要暖暖跟唯一死,最好能把你一起弄死了皆大歡喜……”
厲南景聽到這里刷一下站起來,什么也沒說地就往外走去,夏沐深有點兒發懵,想說自己還沒說完呢,這人怎么就這么走了。唉,想到這里,不知道厲簡薄怎樣了。
他坐了好一會兒,坐得肚子都有點餓了,正想起身去找點吃得的時候夏鳳梅出現在了他面前,他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你就是,深深吧。長得跟你父親年輕時候真像。”
夏沐深被這個稱呼雷得一身的雞皮疙瘩,“有事兒?”
夏鳳梅認真仔細地打量了他一會兒,“你太瘦了,要吃點東西才行。”
夏沐深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太能理解她突如其來的關心,他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出去,剛出客廳門口就撞上了譚秘書,對方一言不發地將他關進了一個房間,沒一會兒又有人拿來了牛排跟意面。
另一邊,林風緊趕慢趕地在機場攔下了還沒過安檢的李麗儀,李麗儀好像知道他們要來似的就坐在安檢口前面的咖啡廳里。
林風走向前,厲總吩咐過了,攔下人就馬上帶去厲家老宅。可還沒等他做什么,曲魏然大步走到李麗儀面前,一臉地不可置信。
“嫣然呢?”
李麗儀看也沒看他,“跟你沒有關系。”
“跟我沒有關系?”曲魏然眼里簡直能冒出火星子來,“李麗儀,你在發什么瘋,嫣然不懂你也不懂嗎?你做了這些事情,嫣然怎么可能還有機會跟厲南景在一起?”
“什么意思?他們沒死?”李麗儀睜大眼睛。
“死?你想要誰死?要夏暖暖,還是夏唯一?還是父親,還是我們全家?你在拿所有人去賭,如果這次夏唯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以為你能逃脫?還是你以為曲家能夠獨善其身?”
“曲家?曲家存亡與否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我從來沒有那么執著地為自己做過一件事,我聽從一切安排嫁給你父親,這么多年來,他包養情婦也好,看不起我也好,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嫣然是他的親女兒,他的女兒他也一點都不在乎。他不在乎,我疼,我愛,人活一生是為了什么?魏然,你說,我活著的這一輩子,有哪一點活著,是有意義的?”
曲魏然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馬上流下來的眼淚,“可是你看看,你做了這樣的事,你還能有什么意義?”
“曲先生,抱歉……”林風看了看表,不得不打斷他們的對話。
曲魏然側身,看著林風他們把人帶走,李麗儀看著虛弱得好像風一吹都能把人吹倒,可這副弱不禁風得身體里,藏著得居然是那么駭人得想法。
醫院,夏唯一看著醫生給自己做這個做那個的有點兒不開心,自己明明已經什么事情都沒有了,這些叔叔阿姨還要這樣來回折騰他。
更過份的是厲南景居然從一開始就不見了,什么嘛,把他一個人扔在這里就不管了,天吶,誰來救救這個沒爹愛,沒娘疼的孩子啊……
下一秒,一個爆栗在腦門上清脆地“鏗”了一聲,他睜開眼,夏暖暖滿是擔憂又滿是好笑地臉闖進了他的眼睛,原來他剛剛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
“媽咪,你干嘛打我,我還受著傷!”
“我看你好得不得了,還受傷,媽咪怎么跟你說,要你呆在家里不要亂跑。”
夏唯一吐了吐舌頭,這個時候夏暖暖才真正地有了真實感,自己的兒子真的沒事,真的活靈活現地像個小霸王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
“媽咪,你不要哭啊,對不起啊媽咪,我不說了,媽咪?”夏唯一坐起身,用自己又短又胖的小爪子在夏暖暖臉上胡亂地擦來擦去。
夏暖暖一把將人摟進懷里,“唯一,你可嚇死媽咪了,你說萬一你出了什么事,媽咪還怎么活下去你呢?你是媽咪的全部啊。”
夏唯一把臉埋進夏暖暖的肩窩里,媽咪啊,唯一今天也嚇死了,唯一以為自己真的從今往后再也見不到你和爹地了。夏唯一在心里默默地說著,這些話他才不要說出來讓媽咪再掉眼淚,以后,他一定要變得很強大,從此以后都不會讓自己受傷,讓媽咪難過。
譚秘書拿著吃食站在門口,看著夏暖暖,母親是一種什么樣的存在?大抵是為了子女,甘愿連靈魂都不要的生物吧。
厲家老宅,老爺子還在休息呢,睡夢中被拖起來,黑著一張臉坐在大廳里,看著厲南景那張比他還黑的臉不知道這個祖宗又要做什么驚天駭人的事情。
另一邊,厲海東跟周清芳也好好地陪護在厲簡薄身邊,厲簡薄也才剛剛醒,倆人正噓寒問暖呢,就被一幫子人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從醫院帶走架到了厲家。
倆人一臉莫名其妙,厲海東氣得吹胡子瞪眼,但看著老爺子一臉睡意朦朧但也乖乖坐好的樣子不敢發作。
周清芳眼觀鼻鼻觀心,心里大概知道了個七八九,于是此時也噤了聲,不想去觸這個眉頭。
“既然都齊了,我也不跟大家繞彎子了。厲海東,從今天起,你跟厲家沒關系了,你的股份,我全部收回。”
“啪!”厲海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你這是跟父親講話的態度嘛?”
厲南景看著老爺子,“爺爺,我要收回厲海東全部的厲氏股份。”
厲家老爺子此刻似乎是清醒了,他打量著那對夫妻,又重新看了看自己的孫子,對于自己孫子的脾性他相當的了解,能夠讓他這么興師動眾,想必是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厲南景看著老爺子的神色,“爺爺,今天有人假借我的名義送了唯一一只小熊,那只小熊里邊兒藏了一枚炸彈。”
“你說什么!”老人站起來,手里的拐杖差點杵到厲海東身上,“唯一是我的重孫子,唯一的重孫子,你們想干什么,啊?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父親!這跟我有什么關系,他要娶個陪酒坐牢的女人我都一句話沒說,我去害他兒子干什么,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做嗎?”
厲南景冷笑,“那就要問問您的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