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栩回到宿舍后打電話聯系了秦妍。秦妍說話時的反應很遲鈍,吉栩明白,她也在為賀念之的突然離開感到難過。
“我和葉嘉良找到一些線索,明天我和盧曉峰會去一趟那個嫌疑人的戶籍地址。我懷疑……她可能是個克隆人!
“那是什么地方,遠不遠?”秦妍問道。
“很遠。估計下了飛機還要坐半天車才能到。叫什么是西南山區里一個叫疊豐村的地方!
秦妍又不說話了。
“秦妍?怎么了?”
電話另一頭的秦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吉栩,你一路上要小心。還有,對于可能發現的秘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吉栩木訥地“哦”了一聲。他感覺到秦妍說的話和葉嘉良說的是如此相似,他們一定知道一些什么,卻不愿意說出口。他們更希望吉栩自己借著這一次追找裴雯嘉的旅程去發現和揭曉。
然后,他又打給了蔣一茹,告訴她之后的兩天都要出門,無法接送她上下課。蔣一茹只是冷冷地說:“沒關系,我請兩天假就是了!
不過這些都不算是會影響吉栩心情的事。沒能看一眼賀念之最后的容貌,才是讓他覺得遺憾和痛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吉栩就被盧曉峰接上了車趕往機場,然后人生第一次乘坐了飛機的商務艙。
這也是他第一次和盧曉峰在汽車以外的交通工具中共同趕路。也許是知道吉栩心里難過,盧曉峰罕見地多次主動開口尋找話題。這讓吉栩都有些感動。
“曉峰,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你問吧。”
吉栩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會不會有些冒犯,他仔細理了理語句,才問出口:“我覺得葉部長不是一個容易打開心扉的人,而且他從事的研究又是特別需要保密的。為什么……他會讓你知道所有的事呢?”
盧曉峰對吉栩的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但他還是點點頭,大方地回答道:“確實,葉部長很相信我。如果不是我的能力有限,我想也許我會成為他在科研上更加重要的助手!
“那到底是為什么……”
“是這樣的,我父親是葉部長大學時期的老師。是教數學模型課程的!
盧曉峰是葉嘉良老師的兒子?吉栩輕聲驚嘆道:“葉部長也是學數學的?”
“他念的是生命科學學院,但是他自己去修了不少的數學課程,哪怕這些課并不能計入畢業所需的學分。我父親教的數學模型是他特別重視的一門課。我記得葉部長這么說過,既然宇宙中的一切都是由宇宙誕生時的數學定理所決定的,那么只要建立足夠復雜的數學模型,就可以模擬出我們周圍的一切事物的規律來!
有著另一個吉栩一部分數學天賦的吉栩,從來沒有以這樣的角度思考過數學的意義。但是他覺得葉嘉良說得不無道理,于是他點了點頭。
盧曉峰接著說道:“因為他的聰敏和好學,我父親也非常喜歡他。后來,我父親在一次上課的中途突然中風摔倒,而且摔得很不巧,離世了。那時候葉部長已經畢業好幾年了,但他還是來參加了父親的告別會,我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他。我當時只有十七歲,連以后要考什么大學,學什么專業都沒有概念。而且,我也不是一個擅長學習的人。但是葉部長說他第一次看見我,就知道我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可以信任的人。說實話,這句話對我影響很大,我真的希望我永遠都不會辜負他的這句話。”
吉栩明白了,也理解了。守著星岸之環的葉嘉良其實無比孤獨,在很長的時間里他會懷疑每一個來到星岸之環工作的新人。他守著的東西太有價值了,他不知道可以相信誰。
但是盧曉峰是自己老師的孩子,絕對不是故意來接近自己的。甚至有可能葉嘉良當時就發現了盧曉峰對周圍一切都天然帶著冷漠感的眼神。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分享秘密,并且會在關鍵時刻替自己守住后背的人。
吉栩看著窗外。他覺得自己對葉嘉良的認識又更深了一層。
下了飛機后,星岸集團西南分部的同事開車到機場來接了吉栩和盧曉峰。與杭州星岸總部的各種精致與高級不同,這里的一切都顯得如此樸實。來接他們的阿華和盧曉峰差不多年紀,但是人又黑,頭發又亂,就連衣服也很舊。而他開的車,也是一輛一看就開了許多年的越野車。也許,在這里仍算是一輛好車吧。
但是阿華身上充滿了陽光和開朗,就好像他可以一下子和兩人成為朋友一樣。他本想幫兩人拿行李,但是吉栩和盧曉峰帶的東西不多,也就是各自背了個包。幫不上忙的阿華雙手搓著自己的牛仔褲,笑著帶他們走向他的越野車:“吉栩和曉峰對吧,你們叫我阿華就是了。這兩天我就是你們的司機和翻譯!
“翻譯……我們在國內還需要翻譯?”
阿華又大聲地笑了兩下:“這里的方言和普通話差別很大,而且每隔幾十公里又會變得完全不一樣。你們第一次來絕對是聽不懂的!
吉栩一邊上車,一邊仔細聽了聽了其他走出機場的人所說的語言。確實,都是他完全聽不懂的。
他們的車從上午開始一直在開,開出市區,開進郊區,又開進山區。走過泥濘的路,也在盤著山一側就是懸崖的路上開過。吉栩和盧曉峰聽阿華講了幾個小時的當地風土人情,又睡了幾個小時,才終于趕到了這個名叫疊豐村的小地方。
吉栩一直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浪漫主義的人,他也沒有期待這個小山村會有什么美景。但是當他真正來到的時候,還是被這里的景象震懾到了。
這里的山、水、樹并不漂亮,但是很明顯,所有的房子都是新建的。與這里極度偏僻的位置完全不符,這里的人,顯然并不差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