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良揚了揚他濃厚的眉毛，對吉栩說道：“我什么都不能確定，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會知道秦總突然不能呼吸的真正原因。”

　　“我為什么會知道？”

　　如果說路云海的出現教會吉栩什么的話，那就是管住自己的嘴。他下定決心絕不會被路云海、葉嘉良或是別的什么人再套出不應該說的話。

　　葉嘉良等了一陣。沒有等到吉栩的答案，他似乎也并沒有任何不悅。只是深深地出了兩下氣，然后說道：“不說也好。”

　　仿佛是怕吉栩不相信，他又重復道：“我是真心的，不說很好。雖然我知道這個秘密已經很接近揭曉的那一天，但我仍希望你幫助我把它多保留一些時間。”

　　這是一句奇怪而且矛盾的話。吉栩相信，這確實是他的真心話。吉栩不確定的，只是他說這句話的動機，以及其中隱藏的那種如同預言一般的含義。

　　難道，秦妍和Queenie心靈相通的秘密，與葉嘉良或者星岸集團的什么利益有關？

　　蘇誠見兩人打啞謎打著打著進入了死胡同，便另起了話題：“聽說今天你們見到馮沛了，他現在怎么樣？”

　　葉嘉良答道：“他一來就嚇唬秦總。他質問我為什么不給秦總和Queenie做換頭手術。”

　　“這個瘋子，關了這么多年還是一點沒變。”

　　“但是你絕對想不到，今天吉栩是怎么治他的。”葉嘉良笑著抬起一只手擺動了幾下食指，像是要為吉栩邀功一般“吉栩抱著犯病的秦總，直接沖到樓下，搶了本來用來送他的車就到這里來了。把馮沛一個人扔在星岸之光的大門口曬太陽。”

　　似乎光用語言描述還不過癮，葉嘉良又接了好長的一陣大笑。

　　蘇誠看看葉嘉良，又看看吉栩，帶著不敢置信的語氣贊嘆道：“你們也是夠厲害的，那可是馮沛。不管怎么說，星岸能有現在的規模，馮沛是出了很多力的。”

　　“我準備趕過來的時候看到他了，就安排了小盧送他回住的地方去。”

　　吉栩這時插了一句進來問道：“你們說的馮沛為星岸集團出力，指的是黑影聯盟嗎？”

　　黑影聯盟，應該是個禁忌的話題。它既是星岸集團的黑歷史，也是葉嘉良的黑歷史。但是吉栩相信，葉嘉良既然敢把帶有黑影聯盟的信息推給他看，一定做好了準備面對這段歷史。

　　“沒錯，星岸集團的早期成長離不開惡意兼并，弱肉強食，而指揮這一切的是當時的商業情報部部長馮沛，黑影聯盟就是他背后的智囊團。”

　　“黑影聯盟現在沒了？”

　　“早就沒了。”

　　“是……散了？還是被抓了？”

　　葉嘉良顯然已經習慣了吉栩滿腔的好奇心，他笑了笑并答道：“黑影聯盟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馮沛單線聯系的，給他們打錢的方式也使用了多層加密。除了我當年自首并且免于被起訴以外，其他人都失去了蹤跡。或者應該這么說，黑影聯盟的每個人都是當年星岸集團頭腦風暴項目的獲勝選手。但是拿了獎金去隱居的獲勝選手有六七百人，而黑影聯盟只有不到一百人，就算警方列出了那六七百人的完整名單，一來沒有確切證據，而來他們散布在很多不同的國家，完全沒有辦法從中篩查出誰才是黑影聯盟的成員。”

　　“黑影聯盟的人就是幫著馮沛出主意？沒有出手做過犯法的事嗎？”

　　“我們每個人，都只是為馮沛提出的目標設計方案。不帶情感，不負責行動，也不會有任何自責。”

　　看來，黑影聯盟對于葉嘉良來說還真不是他的人生污點。

　　“那么，能不能說說馮沛。你覺得他，可以成為我們防范明年七月二日事件的朋友，還是……他本身也是我們需要防范的人？”

　　葉嘉良用贊賞的表情回答道：“其實，從他出獄前的幾天我就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

　　“那你的結論是？”

　　“我們確實應該防范他。他是一個有著強大欲念的人，他想看到星岸強大，但是他一定更想再次親眼看到漩渦啟動。”

　　“這么……可怕？”

　　“漩渦就是這么迷人的一個東西。見過它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惡補幾年物理，成為物理學家。然后去研究它，最終還要能夠駕馭它。當然，有一個傻瓜例外，他竟然學醫去了。”

　　蘇誠咳嗽兩聲，表示對葉嘉良這份評價的不滿。接著他就站起身來，走到一邊去為大家倒茶。

　　馮沛，一個希望看到星岸集團變得強大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沉溺在漩渦中的人。這種描述，會讓吉栩首先想到另一個人，一個就坐在他面前的人。

　　“葉部長，你竟然把你想做的，不對，是一直在做的事情說到別人身上，并由此推斷他是個壞人。”

　　背對著兩人正在倒茶的蘇誠，被吉栩這句話逗得直接就把一個杯子給摔碎了。他一邊收拾，一邊笑著說：“葉嘉良啊，這家伙學得可真快。你以后不能再把他當小孩子看待了。”

　　葉嘉良的臉上，這時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的神情。

　　這讓吉栩又想起了之前的一種感覺。葉嘉良，他覺得自己會在明年的七月二日甚至更早時候就死去。他希望吉栩快點成長起來，接替他在星岸集團的位置。

　　不。吉栩在心理暗暗叫著。我絕對不會變成葉嘉良那樣的人。

　　這時蘇誠的手機滴滴滴地響了幾聲，應該是急診樓那邊他安排的人發來了消息。他看了一眼，對兩人說道：“路云海帶著秦妍吃午飯去了。要不，我們也吃飯去？”

　　“路云海？”吉栩急地站了起來。

　　葉嘉良終于又哼了兩聲：“蘇誠，剛才誰說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看看，他比你差遠了。你幾十年來都沒有為了念之這樣跳起來過吧？”

　　“那不一樣……”

　　沒等蘇誠爭辯，那滴滴滴的聲音又想了起來。蘇誠看了看手機，臉色突然沉了下來：“馮沛來了……他在門口等我，說要見Queen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