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擺了擺手,示意十一不用再往下說了。
十一心下雖是疑惑,但還是乖乖地閉了嘴。
車夫看江楚寧都到了家門口了,竟然還停在馬車里不走,而且還在這大街上聊天,于是對江楚寧道:“姑娘,到府門口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江楚寧回應道。
“回去?”車夫有些發蒙,“那這馬車……”
“你不用管了。”江楚寧在馬車內道。
車夫抬起手抓抓腦袋,雖然不懂江楚寧今天吃錯了什么藥,但還是聽著她的話進了府。
江楚寧稍稍掀開小簾子,看著車夫進了府,便放下簾子,又看向白呈。
“白大人,十一剛才說,您沒事了,這藥就是幌……幌……”
白呈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是江楚寧仍然從他的神情中讀出了嫌棄。
正衛司權大,自己可是不能得罪這位大人。
江楚寧想了想,突然覺得不對了起來。
是,他是正衛司正衛。
權大又有面兒。
可自己怎么說也是未來帝后吧?
這把倆人扔秤上,指定是自己這頭兒沉啊。
自己怎么把這個給忘了?
既然如此,那還顧忌什么?
這樣壓倒性的優勢,不用白不用。
于是,江楚寧咽了口吐沫,“皇恩浩蕩的體現啊!”
“皇恩,浩蕩?”白呈緩緩地重復了一遍。
“那時自然。”江楚寧點點頭,“陛下才封我做了未來帝后,白大人的毒因為遇見了我,連吃這后續之藥的必要都沒有了。大人說,這是不是皇恩浩蕩的體現呢?”
拿身份來壓你,不滿也得憋著。
昨日遇見自己,可以看在你外出辦案子,不曉得自己的身份。
那現在都回了金陵,還能不知道?
江楚寧淺笑著望著白呈。
白呈的臉上有些疑惑,“未來,帝后?”
他不知道?
江楚寧道:“是啊,也就前幾日的事情,白大人回了金陵,還沒有聽說?”
“昨日公務繁忙,沒聽這些事。”白呈道,“那既然如此,那便是皇恩浩蕩,應當跪謝天子了。”
江楚寧笑著點點頭。
官大一級壓死人,看來是真的。
平日里那么橫,現下自己算計了他,他還這么好說話。
一想到這兒,江楚寧就是掩蓋不住的好心情。
白呈看見江楚寧這樣子,面上冷冷的,也沒有多言。
他把這藥瓶又扔給了江楚寧,“那我先走了。”
江楚寧接過藥瓶,笑道:“白大人慢走啊。”
待白呈下了馬車離開后,江楚寧亦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剛下了馬車,就看見了十一一臉震驚的臉。
“你怎么了?”江楚寧問道。
十一指著白呈離去的方向,有些結巴,“這……這怎么多了個男人?”
“要不你以為我為何向你要那瓶藥?”江楚寧伸手把那藥瓶扔給了十一,“他在咱們還沒出宮的時候,就在馬車里了,一直等著呢。”
十一這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江楚寧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對十一說道:“把馬車送到府里吧,我先進去了。”
話畢,江楚寧便抬腳進了府中。
——
怡香樓殺人的事,經過接下來幾日的發酵,顯然已經成為金陵城中人人都要說道兩句的熱話題。
李廷死狀凄慘,趙騰成難辭其咎。
這都是無可辯駁的。
不過李廷因何死狀凄慘,趙騰成為何痛下殺手,這都是一個個可以發揮的好問題。
想來也是,自古以來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所謂的真相自然都是五花八門的。
這幾日,江楚寧一上街,總能聽見身旁的人在議論這件事情。
當然,每個人口中的“真相”自然也都是大不相同的。
是日,江楚寧去茶館聽說書,便聽見一男子信誓旦旦地對身旁的人說道:“這趙騰成,乃是上天派來的神人,專門來懲治歹人。那李廷死無全尸,就是仙法所致!”
他身側的人倒是一臉鄙夷。
“我說孫兄,你不能因為李廷曾經和你的小妾搞過,就這樣抬高趙騰成吧?趙騰成是神人?他施了仙法?你這不是在放屁嗎?”
那孫姓公子聽了自己的小妾曾經和李廷跑了的話,可能一時被戳到了痛處,面上有些難堪,道:“那你說,李廷怎么死的?”
“我看啊,這李廷,說不定才是真正的仙人,來凡間待個幾十年,便回到天上去了。他死狀慘烈,說不定只是你我肉眼凡胎,看不清其中罷了。”
孫姓公子伸出手指頭,“你胡說八道!”
那人本就是想要調侃一下這位孫姓公子,見他真的急了,忙擺手道:“我瞎說啊,瞎說。”
孫姓公子滿臉不忿,哼了一聲便走了。
那位仁兄后知后覺,才感到自己這玩笑開得過了。
老提李廷,難免不讓他想到自己的小妾曾經……
想到這兒,他也是有些懊悔,于是趕緊掉頭去追人。
“孫兄……孫兄你慢點……”
江楚寧坐在一旁,歪著腦袋看著那位仁兄轉頭去追孫姓公子,輕笑了兩聲。
“真的是越傳越邪乎。”
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不料話音剛落,一熟悉的聲音傳來。
“說者無意,聽者也無心,不過就是隨意而談的言語罷了。”
江楚寧順著聲音望去,看見了一身常服的蕭臨逸。
“殿……”江楚寧連忙打住,“姚公子怎么來了?”
“不過出來走走,竟然還能遇見寧公子。”
江楚寧低頭看著自己的男裝,沖著蕭臨逸笑了笑。
“寧公子喜歡聽說書?”蕭臨逸問道。
江楚寧笑笑,“也不算是愛聽,不過是這里人多,熱鬧。我這個人就是靜不下來,人越多的地方我越覺得有意思。這里人多,我比較喜歡這里。”
蕭臨逸溫和地笑著,“寧公子爽朗。”
蕭臨逸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衫,周身素雅不張揚。他的笑容又很是儒雅,如墨的眉眼像是一幅極佳的山水畫一般雅致。
他笑得溫雅,話語輕輕,顯得格外氣質超群。
不知怎的,今日的蕭臨逸,給江楚寧的印象完全不一樣。
以前,她總覺得晉王這個人不要臉,套路自己為他辦事。
面容儒和,內心惡毒。
嘴角含笑,實在冷笑。
眉眼溫柔,滿浸鮮血。
可就是這樣一個表里不一的人,今日卻只是讓江楚寧覺得他很溫和。
像是春天里一陣和暖的風,撲在臉上,微微有些癢。
江楚寧的神情有些發愣,怔怔地盯著蕭臨逸看。
“寧公子?”
蕭臨逸看江楚寧這樣子,開口輕聲叫道。
江楚寧一下子回過神兒來。
“啊?”江楚寧突然有些心慌,她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