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陸時幀可能會因為綁架的事情被牽扯其中,唐綰頓時覺得嘴里沒了味道。
好不容易被碗邊捂熱的手指尖再一次變得冰涼。
沈南煙坐在床邊瞧著她臉色一點點變差,心里深知自己說的話可能是把她嚇到了。
紅唇輕抿了下,當(dāng)即安慰道:“應(yīng)該是沒關(guān)系的,安妍并沒有收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秦驍叫他們一塊過去就是去警局銷案的,你不用太緊張,肚子里的小孩要緊,醫(yī)生說你嚴(yán)重營養(yǎng)不良,要多吃些好的,補充補充身體,我下午讓人給你帶些補品來。”
“我能不能也去看看?”
一刻沒有得到消息,她這心里頭始終是不安的。
沈南煙擰眉,當(dāng)即否決了她的想法。
“難不成,你要因為那個男人,連自己的命還有肚子里小孩的命全都不管不顧了嗎?”
沈南煙的反問讓唐綰一時間沒了話。
是啊,她如今可不是一個人啊,她還有孩子。
即便她再不注重自己的身體,也要顧及一下肚子里的小孩啊。
“相信我真的不會出事兒的,有秦驍在,他也不會讓陸時幀那么輕易進去的。”
沈南煙一遍又一遍的勸說著。
唐綰始終垂著眼眸,不知道看向哪一處,就連手上的湯碗都涼了她都不曾發(fā)覺的。
到最后沈南煙眼瞧著自己的勸說怕是不起作用了,忽然想著換了個方式,開口問道。
“陸時幀曾不止一次的向我們提到溫瑤這個名字,你知道嗎?”
她的話,終于讓一直沉默著的唐綰有了反應(yīng)。
女女緩緩抬起頭來看向?qū)Ψ剑鍦\的嘆息了一聲。
沈南煙抓住機會趕緊繼續(xù):“你能不能和我說說關(guān)于這個溫瑤的事情?”
……
——
市警察局內(nèi)
陸時幀被警局的人通知來了警局后,便一直坐在大廳外的椅凳上。
一夜未睡的男人眼底布滿了紅血絲,身上的襯衣在來警局的路上簡單的換了一件,可依然無法掩藏他的倦怠感
好不容易等到警察來通知他進去了,偌大的會議廳里已經(jīng)坐了好幾人。
甚至其中還包括了陸家人。
陸時幀看見坐在右側(cè)首位上的老人家還有陸時淼時,面上的表情似是更加緊繃了。
男人喉結(jié)輕滾喊了一聲:“爺爺。”
“你還有臉叫我爺爺!陸家的臉全都給你丟盡了!”
陸老沉著臉。
一聽見陸時幀開口喊自己,立刻怎么也憋不住自己的情緒,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砸,一張遍布溝壑的老臉此刻布滿了怒氣。
若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真的會跳起來用手里的拐杖把這個臭小子的頭打爆。
他們陸家雖說不上是什么清流人家,但像這種坑蒙拐騙綁架人的事情從老祖宗那一輩下來就從沒有做過的。
如今好不容易贊起來的好名聲,今天恐怕就要敗在這個小子手了。
陸時幀站在一側(cè),緊抿著唇瓣,從那一聲爺爺后,便一言不發(fā)的。
無論他說什么,都一聲不吭。
好幾次老爺子手中的拐杖都要落到他的身上了,皆是被老管家給攔了下來。
在場的幾人之中還包括了安妍和她的父母。
安家一家都是普通小老百姓,哪里見過這樣的氣勢。
陸老的那一拐杖仿佛就是敲在他們身上似得,安媽媽在桌面底下已經(jīng)悄悄握住了自己女兒的手,面上難掩緊張。
平日里這些只在電視手機里見過的人,這會兒全都在自己面前出現(xiàn)了,安家爸媽表示自己壓力很大。
秦驍坐在陸老的正對面,后背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
那雙鋒利的眼眸淡淡的從陸時幀身上掃過,帶著幾許審視的意味。
此時此刻,男人慵懶的模樣,就差手上在給他來一只香煙的了。
坐在正中間主位上的男人,年齡約莫五十歲上下,穿著一身熨燙整齊的警察制服,此時此刻他頗有種坐如針氈的感覺。
眼瞧著陸老爺子大有一種想要在警局就一棒子把陸時幀敲死的沖動,就是他看了都覺得有些發(fā)怵。
他為難的看了秦驍一眼。
卻不想秦驍就跟沒瞧見他的眼神似得,淡定的撇開目光。
林向東心里頭氣啊,這個臭小子,就是這么對他的嗎?
但是又沒辦法啊,總不能叫他們這些人眼巴巴的等著看陸家這一老一少的在他們警察局里跟唱大戲似得吧。
故而林向東這會兒左手做拳掩在唇邊輕咳了一聲:“陸老啊,您先消消氣,這被害人的家屬眼下還在呢,我們總得讓他們把話說清楚了才好處理這件事兒不是。”
陸老聽見他的聲音,這才堪堪收了自己的脾氣。
眼下他們畢竟是在警察局,怎么說也得把這面子給人家留著些。
至于這個臭小子,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
陸老好不容易安靜下來,老管家端起面前的茶杯遞給他,同時一只手輕撫著他的后背幫他順順氣。
眼瞧著偌大的會議室終于安靜下來了,秦驍這才調(diào)整了下坐姿,薄唇輕啟。
“差不多了?那我們就來說說,綁架的事情。”
陸時幀被安排到陸老和陸時淼中間的位置坐下,男人全程面無表情。
就連看著秦驍?shù)哪抗舛紟е鴰自S死寂的意味。
林向東在一旁附和的點點頭。
“確實是該來好好說說安妍的事情了,陸時幀關(guān)于你綁架安小姐的事情你認不認?”
“認。”
陸時幀垂著頭,輕飄飄的從口中吐出一個字來。
“那關(guān)于昨晚汽車爆炸,車上那兩名死者,和你又有多少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我不知道車子會爆炸,更不認識那兩個人。”
林向東和秦驍相視一眼,意識了一眼身旁做筆錄的小警員,要一五一十的將接下來他們的說話內(nèi)容全都記錄下來。
“那你先說說,為什么要綁架安小姐吧。”
“沒什么好說的,是我做的,我認。”陸時幀從頭至尾都沒抬起過頭。
他的目光就落在腳下的那一方寸之間,右手覆在左手中指上的那一枚素色銀戒上輕輕摩挲著。
銀戒像是已經(jīng)上了年份,又時長被人撫摸著的,表面上落著清淺的刻痕,已經(jīng)看不太出來原來的痕跡了。
“既然如此,安家夫婦是想……”
“等等。”林向東的話被打斷,眾人紛紛想目光投遞到了陸時幀的身上。
只見男人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褶皺的襯衫,目光陰鷙的盯著面前的秦驍,輕啟薄唇。
“我做的事情我敢認,你做事,你敢嗎!”
陸時幀的目光緊盯著斜對面的男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泛著駭人的冷意。
秦驍輕揚眉頭,著實是不解。
“你想要我認什么?”
“當(dāng)初就是你!還有你身邊的那個走狗害死了我的溫瑤!”
陸時幀忽然雙手大力的往桌面上一拍,力道之大,仿佛會把桌面上的玻璃都要敲碎了似得。
秦驍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坐姿,似是一點兒都沒有被陸時幀激動的語氣所刺激。
“陸先生,請您注意您的語氣。”
陳天明帶著律師姍姍來遲。
恰好兩人推門進來時,聽見陸時幀的話,當(dāng)即出聲提醒道。
陸時幀撇過頭去,冷冷一笑:“怎么,你們敢做還怕我說嗎?溫瑤當(dāng)年就是被你們這群人害死的,是你讓人玷污了我的瑤瑤,致使她走投無路年紀(jì)輕輕就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秦驍,你以為你手上有多干凈,一路走來,你踏著多少人的血往上爬,你還記得嗎?”
男人再一次用力的拍打在桌面上。
大掌因為用力,而指尖微微泛白。
溫瑤是他的心頭寶,是一個他曾經(jīng)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兒。
他只要一想到女孩曾在他的懷里一點點的沒了氣息,他的心臟就像是被螞蟻啃食一般的疼。
“溫瑤的死與我無關(guān)。”
秦驍神色淡淡,一點兒都不曾被他的情緒所影響。
一時間這兩人的狀態(tài)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時幀的失態(tài),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才是被指認的那個人。
“你放屁!”被挑起火的陸時幀完全沒了平日里的風(fēng)度,從嘴里說出的話更是粗俗不堪的。
身旁的陸老也被這個孫子突然暴跳如雷的脾氣給嚇到,但顯然是見慣了風(fēng)雨的老人家,對于這種事情很快的就恢復(fù)如常了。
只是當(dāng)他再一次聽見陸時幀提起溫瑤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變了臉色。
原本就夠嚴(yán)肅的一張老臉,此時此刻更加繃緊了。
單單是看著就叫人覺得害怕。
“呵,要一個殺人犯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怎么可能啊。”
他忽然后退一步,雙眼因為隱忍而充血通紅。
溫瑤的死一直都是扎在他心間久久揮之不去的痛,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是如何帶著這份沉痛的罪孽過活的。
陸時幀的失態(tài)是在場眾人都沒有想到的。
安家父母和安妍被林向東安排警員先送出了辦公室。
因為眼下他們要談的某些事情,恐怕并不適合他們聽。
所以要先把他們請出去,等這些事情說完了,在來處理安妍的這件事情。
安家父母早就受不了這種場合了,被林向東開口說先出去的時候,幾人二話不說就朝屋外走去,腳步一點兒也不拖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