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跟秦驍不歡而散了后,她便再也沒見過男人了。
但是她知道,這男人每日作息正常的進出秦莊,只是好像有意的跟她錯開時間。
明明是在同一間屋檐下,卻都沒再見過面的。
這日,沈南煙坐在房間里,她看著桌面上的臺歷,上面的紅圈圈已經劃到了二十五號。
她被限制在秦莊也快要有一個月了。
自從上次陸時幀與她說的DA的合作之后,她便一直謹記在心。
八月十五號。
她還有二十天的時間,必須從別墅里出去。
拉開手邊的抽屜。
里面靜靜躺著一把鋒利的道具。
前些時日她怕自己情緒不穩定,拿起刀就要給自己來一刀,所以老早就把這些東西全都弄走。
而這唯一剩下的這個,則是她偷偷藏起來。
想來今天終于能排的上用場了。
青蔥的手指將那鋒利的刀具拿在手中,暖黃的燈光灑落在刀刃上透著一股涼意。
光潔一新的刀背反了光,她甚至都能從這刀背上看到自己的模樣。
面容憔悴,眼底下的烏青都快讓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沈南煙看了一眼手上的刀,又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門。
再過五分鐘,石姐便會讓傭人上來敲門請她下樓用餐了。
她大可趁著這個時候,給他們演一出戲。
……
石姐得知消息的時候,膽戰心驚的跑上樓去。
入目的那一幕,簡直令她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沈南煙拿著匕首正欲往自己的手臂上劃去,若不是傭人的阻攔,恐怕此刻已經見血了。
男傭人緊隨其后上前一把奪取她手里的匕首,沈南煙脫力一般跌倒在床邊的地上。
石姐趕緊讓人把那刀子拿走,隨即走到她的面前,一臉愁云。
“夫人,您……這是在做什么啊。”
“……”
沈南煙沒有回應她,腦袋斜靠在床邊,雙眸空洞的可怕。
那一副對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模樣,叫人看了實在是心疼。
石姐絮絮叨叨的在耳邊說著勸她千萬不要想不開的話,沈南煙卻恍若未聞一般。
終于在房門再度被推開的時候,她才懶懶的掀起眼簾望了一眼驟然穿入的男人。
但也僅僅只是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神色怏怏的閉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想理會的模樣。
秦驍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巧對上了女人毫無色彩的目光。
那種感覺莫名讓他覺得心中一怔。
話,來不及說出口,石姐已經站起身朝他示意了下。
男人隨著石姐一塊走出房間,順手還帶上了房門。
“怎么了石姐。”
“先生,我覺得夫人最近的精神很不對勁,您不如讓程醫生過來給她瞧瞧吧。”
石姐有些話不知道該怎樣婉轉的表達,才能讓男人知曉。
但饒是在傻得人聽見她這樣的話后,也知曉那么一二三了。
秦驍緊皺著眉頭,單手插在褲兜里。
沉吟了片刻這才緩緩道:“明天讓程奕過來一趟,從現在起秦莊任何利器都給我收拾起來。”
“是。”
……
房間里的沈南煙正赤著腳踩在冰涼的木柚地板上,耳朵貼著門板上仔細聽著屋外兩人的對話。
不得不承認,秦莊每個房間里的隔音效果,真的太好了。
僅僅只是隔著一扇門,她都完全聽不見屋外那兩人的對話。
最后她只能悻悻的重新坐回床邊,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
蔥白的手臂上血管清晰明顯。
她忽然開始正視起自己最近的情緒變化。
就剛剛……
她拿著那把刀的時候,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傭人會傳進來攔下,可能只要差了幾秒鐘,她真的會一刀往自己手下割去。
最近的她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總是會無緣無故的心情極差,想哭。
偶爾傭人來叫她吃飯,或者在她呆在花園的時候打擾她。
那脾氣總是難以自制的暴躁起來。
再不然動不動就是冒出那種想死的念頭。
她發現自己好像是真的生病了。
好的時候,就跟正常人五一。
可一旦,那些負面情緒爬上心頭時,完全的控制不住。
眼下想著想著,眼眶里的眼淚再一次抑制不住的自行掉落。
她抬手一遍一遍的抹著臉上的眼淚,可是那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門口驟然被人推了進來,她一邊擦著臉一邊抬起頭去。
通紅著的雙眸落在那雙平靜如深潭般的眼眸之中,就像是個突然被獵捕到的兔子似得驚惶無措的無處逃脫。
沈南煙趕緊垂下頭去,可肩膀一抽一抽的幅度,根本不是她能自控的。
秦驍走進來時,正好看見她坐在床邊落淚的模樣。
心里頭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了一下,還握著門把的手,漸漸收緊。
他知道她還在哭。
可他的腳偏偏像是被釘死在地板上了似得,完全動也動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走近她安撫她的情緒,還是離開這個房間,將她的脆弱保留起來。
沈南煙看見了秦驍后,那驟然涌上來的情緒更像是泄閘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男人腳步輕緩的走至她的面前,隨即緩緩蹲下,骨節分明的大掌伸上前來將她的小手緊緊包裹住。
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那通紅的雙眼帶著錯愕的神色看著他。
“別哭了。”
秦驍被她的目光看的喉嚨有些發緊。
這段時間里,沈南煙看他的目光總是帶著似有若無的厭棄感。
就好像她隨時都會從他身邊跑掉離開了似得。
他并不是感受不出來,而是他受不了那樣的目光,忍受不了她真的與自己分開了以后的日子。
有的人一旦認準了,那真的就不會輕易改變了。
男人的目光中,是從沒有過的柔情與繾綣。
沈南煙看的有些愣住了,甚至有種將自己再度陷入他為自己編織的夢里的感覺。
手下源源不斷傳來的熱感,令她驟然幡然醒悟,如遭電擊般的猛地將手抽了回來。
她不想被他碰著。
秦驍看著自己空了的手心,喉結輕滾了下。
“南煙,我給你道歉,以后我們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就跟以前一樣。”
男人驟然放低的語氣,令她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
目光重新匯聚在面前這男人的俊臉上時,她這才發現……
原來這段時間變的不止有她。
他也瘦了好多,臉頰兩邊的線條更加明顯了,帶著一股凌厲的感覺。
可偏偏他此刻眼中的滿目柔情,將那凌厲的感覺很好的給柔和了。
面前的男人,就好像是做錯事的丈夫,此刻來請求妻子原來,和好的。
沈南煙一時語塞,完全回答不上來。
好好的嗎?
她也曾想好好的跟他過過日子,可是現實中的所有都在阻攔著他們。
那些事情陳橫在他們兩人之中,回去?
再也回不去了。
“那緋煙怎么辦?”
女人已經恢復平靜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戴了許久的戒指,最近卻因為驟然暴瘦的體重,再也沒有以前戴的那樣牢了。
她忽然抬起左手覆上自己的右手,毫不費力的便將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從手指上摘了下來。
拉過男人的手,將戒指輕輕放了上去。
“你的從前我參與不進去,你的將來也不會有我的存在。秦驍,放了我,我們各自安好。”
男人猛地將她的手擒住,被交握在兩人手掌心的戒指,擱著著他們的手。
“為什么我們的事情,你總是想要扯上別人?沈南煙,跟我結婚的人是你,不是顧緋煙,你到底還要提起幾遍顧緋煙!
難道你真的看到我跟顧緋煙在一起結婚了,你就這么高興嗎!”
“……”
女人低垂著腦袋,沒有回答他。
秦驍看著她的模樣,一時也察覺了自己過激的情緒。
正欲再度開口時,沈南煙卻已經背對著他,重新躺回床鋪上去了。
不再理會他。
秦驍叱咤商場多年,頭一次敗在一個小姑娘這兒。
頭一次,在一個女人這兒,感覺到了無力的感覺。
在床邊呆了許久,終于在她久久不理會自己了以后,這才起身離開房間。
——
第二天,程奕帶著兩人一同來了秦莊。
石姐見到他們來,立刻忙著給他們倒了茶水,順便跟他們說了最近沈南煙的一些情況。
楚俏今天好不容易讓何醫生帶著她一塊來了秦莊,全程低眉順眼的,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當石姐給他們說起南煙的近況時,她只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單單是聽她說的一些表現來看,輕度抑郁癥,恐怕是沒跑的了。
而等她真正上樓見到沈南煙的時候,只覺得眼眶酸酸的,直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程奕并不知道楚俏跟沈南煙的關系,只說這兩人是自己的朋友,來幫她做身體檢查的。
沈南煙盡量壓下自己的情緒,表現平淡的點了點頭。
何醫生跟程奕都是男人,所以便將一些身體檢查交給了楚俏,兩人毫無察覺的退出房間。
當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沈南煙這才忍不住直接從床鋪上跑下來,與楚俏抱在一塊。
幾月未見的小姐妹兩,驟然看見彼此,說不激動那都是假的。
特別還是在沈南煙最無助的這段時間里,看見楚俏驟然有種看見了親人的感覺,直叫她激動的落淚。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嘛,最近我想聯系你都聯系不上,你還讓耿梟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怎么了。”
楚俏的聲音里帶著哽咽。
沈南煙直接忍不住直接哭了出來,抱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像是恨不得要將自己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來似得。
楚俏任憑她哭著,只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后背,給予她力量。
“俏俏。”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兩小姐妹往床邊坐下,沈南煙只沙啞著聲音喊了她一聲。
雙手緊緊拽著她的手,像是害怕,像是無助。
“你要我怎么幫你,你說;還有你是不是……”
不用她再多說任何話,楚俏直接問她要怎么幫。
沈南煙抽噎了下,長久以來落寞的小臉的上終于掛上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我知道我可能得抑郁癥了,但是沒關系,只要從這里面出去,就沒事兒的。”
其實一直以來,她自己都清楚的很。
正好眼下,她或許還可以借著這個病,從這里離開。
“你要怎么做?”
“眼下我的病不嚴重,但是要麻煩你把我往嚴重的地方寫,越嚴重越好,最好是那種需要到外面接受治療的那種。
然后,我要去法國,但是我的證件被秦驍拿走了。”
“這個沒關系,我幫你重新辦理,給我五天時間,一切幫你辦妥。
病例這種東西最好捏造了,但是你能肯定秦驍能放你出來嗎?”
楚俏也是怕,秦驍到時候若是說讓她在秦莊里接受治療,要怎么辦。
“這個更好辦,你就直接告訴他,我不能再在一個環境里待下去,就說這樣會加劇病情就好了,他會同意的。”
“好,可是南煙,你們到底是怎么弄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