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這些闊別一年的損友,心里多少有點懷念,不動聲色的風無痕只能裝聾作啞,笑道:“不記得了。”
看到默不作聲的她,風無痕也感覺沒必要再戲弄他,爽朗地笑道:“你還真是單純,聽聞你以前是美術系的,描繪各種風格的畫,其實將面團做成各種類型也是一種藝術。”
“就會胡扯,人家要將你的罪證告知君姐。”蘇艷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對于狡辯尋找說辭的風無痕感到難以泄恨,于是搬出君熙媛做擋箭牌。
一聽到君熙媛的大名,風無痕頓時矮了一截,脖子一縮,唯唯諾諾地賠笑:“還是別讓她操心微妙,畢竟每次回家她工作都累成那樣,我還心疼。”
“我真奇怪,為何其她人你都不記得,就記得君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蘇艷雪步步緊逼,雙眼緊盯他,想要套出他內心的想法。
被人審問,風無痕又不是犯人,嘴角殘留苦笑,將手中的面團放入烤盤,說道:“大概是虧欠她太多,所以才會牢記她,也許從小被她欺負夠慘,所以無法忘記吧。”
蘇艷雪的眼神分明有疑惑,但很快就釋然,笑道:“也許你忘記了最重要的事,也是最刻骨銘心的記憶,或許你不在意,但對方可能永遠都無法忘記。”
“那是什么?”風無痕腦袋一歪,苦思冥想也想不起,想到頭暈眼花也找不到結果,苦笑道:“記不起,就讓她幫我記得就好。”
“真是不負責任,你們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記不得她的好是無法原諒的。”蘇艷雪為君熙媛氣惱,對著風無痕‘哼’了一聲,強烈不滿他忘記尊貴記憶。
風無痕自然明白她在氣什么,可你又不能代替她,嘴角冷笑,“傳聞以前我貪花好色,不過似乎也不是喜新厭舊吧,不至于讓她懷恨在心吧。”
“你覺得哪個女人可以這樣偉大,可以容忍男人的背叛,如果換成你會如何?”蘇艷雪不置可否,眼神兇惡。
看到被女人這樣仇視,而他身邊的同事同樣用異樣厭惡的眼神懷疑他,風無痕放下手中的面團,說道:“呵呵,所以上天懲罰我再次來到她身邊贖罪。”
“算你還有良心。”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三個女人一臺戲,風無痕自然不是她們的對手,況且古代就有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的傳聞,何況風無痕還沒諸葛孔明聰明。
風無痕轉移話題,不想繼續探討這么沉悶的話題,看著面團說道:“這中式面團不需要自然醒發,而且容易發大,所以乃是鍛煉制造速度的最快方式,而歐式等面團需要二次醒發,再放入冷藏等待1天在可以使用,被壓制的面團會殘留一點弱酸性,不過更有麥香味。”
“又再賣弄你的才學,在所有同伴的眼中,你只能比小混混好一點,但成績卻比不上他們,可是為何你會這么多別人都不知道的知識,這瞞天過海之計居然可以隱瞞這么久,還是你對所有人都不信任,奇怪了。”蘇艷雪喋喋不休地提問,眼神怪異的將他打量。
另外兩人這才聽明白原來兩人早就認識,而且關系還非同一般,只不過風無痕為何會有所保留也不足為奇,畢竟沒人問過他這些吧。
三人飛快地將桌上的面團分割處理,而蘇艷雪也在旁邊做了幾個,風無痕看到她的成果,笑道:“你還真有天份?”
“你取笑我,討打是不,哼哼,我會告訴君姐,你不好好工作,只會欺負人。”
“你覺得她信你還是信我,怎么說我也算是改邪歸正了。”風無痕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面團,說道:“被你浪費了,知道折騰糧食是可恥的嗎?”
蘇艷雪有點不好意思,難為情地看著這些被自己糟蹋的面團,鼓著腮幫子,沒想到自己好心幫倒忙,頓時眼眶一紅隱隱有點淚花。
一旁的冰岳梅上前安慰,拍了她的后背,調解她受傷的情緒,說道:“你怎么可以惹女孩子哭,一個男人怎么可以這樣指責一個弱小女子。”
不是吧!風無痕仰天長嘆,自己何曾傷害過她,都是她一廂情愿好不,連這種小事都可以往自己身上推,只能說她算是倒霉了。
悲苦心中來,風無痕感覺自己的心揪了那么一下,說道:“好了是我不對,那些包餡料的,等會放一個烤盤,至于沒包餡的這里沒種面,那么就加到其它沒做的面團里吧。”
一切處理完之后,風無痕將烤車拉進醒發箱,等待醒發,同時打開烤爐預熱,這樣有助于成品面包色澤,還有大大減少能量浪費和烘烤時間。
而另外兩人則去做一些小糕點,比如娃娃餅、芝麻脆、老婆餅、曲奇餅之類,而風無痕則去準備一些裝飾面包的材料。
這家私人幼兒園,學費比一般幼兒園貴了將近一倍,但孩子卻依然飽滿,好多老師都提出擴建,但院長還是堅持保持現狀。
醒發時間大約40分鐘到80分鐘不等,由于快到冬季,所以醒發時間也略微長久了一點,蘇艷雪也不好意思待在這里打擾別人工作。
送走她之后,風無痕不是指導工作,而是參觀學習,就好比學生外出實習一般,就算比別人優秀,也只能裝出晚輩受教,當然不能對別人指指點點。
就好比一般蛋糕店,明明比不上別人,卻非要讓別人說自己的一切都是優良的,而對方還得違背良心點頭認同,幾乎成人的世界就是這樣。
虛與委蛇,貪婪、虛偽、墮落、骯臟,為了生存不得不低聲下氣,或許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所謂的家庭,拋棄尊嚴也要活著,既感嘆又感動。
風無痕并不是不知道,也懂得他們的苦楚,但他卻不想給人跪下,就算找工作都這樣沒大沒小不懂分寸,四處得罪人,如果不是對方忍耐力強,或許他又得被辭退了。
又才能但傲氣太足,就會剛愎自用,最后過剛則斷,風無痕不是不懂吸取教訓,而是他不愿改變,因為他是唯心主義者。
看著同事使用打蛋機,風無痕一陣搖頭,說道:“你們這種打發乃是不對的,這樣吃不出西式風格味道,尤其這種打法還容易出現沉淀。”
西式糕點不能使用全蛋打發,而是使用重油打發,不過她們雖然是重油配料,但不是重油打發。
“可是我們在學校里就是這么學的呀!”冰岳梅對著風無痕解釋,“況且教科書上也是這樣記載的,而且我們做出來的似乎都很受歡迎。”
“你們這樣做出來太軟,沒有脆的感覺,咬起來根本就無法入口即化,甚至會感到難以下咽,就是成份都被擠壓到一起的后果。”風無痕說出自己的說法,對于無法膨脹的西式餐點,風無痕多少感到厭倦。
配方或許很重要,但是達到什么程度才是最難控制的,不要以為照著書上寫的就可以完美,那是不對的。
風無痕搖頭,對于她們的敷衍態度感到不滿,說道:“做烘焙也是需要心的,不是有形有味便可以,每種面包都含有研發者當時的心態,以及期望,如果隨意而為就破壞了前人的創業艱辛,甚至乃是侮辱。”
“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吧,這么說我們都是不合格了,難怪李師傅會討厭你,原來你真的很難相處,在這里我們說了算,你要入鄉隨俗懂不?”承雅娟對于喋喋不休,對自己指手劃腳的風無痕感到厭惡,作為一個新人就要聽前輩的話,照前輩的意思來。
中國人或許就是這種習慣,才無法更進一步得到發展,基本理念和千年傳承,這種根深蒂固的邏輯思維方式,已經盲目到如此余毒后生。
重油蛋糕是先將油和糖攪化之后才加入雞蛋面粉之類,而她們的打發卻是將雞蛋和糖鹽之類先攪拌,或許你覺得做出來其實都是一樣的,但吃起來的口感是絕對不同的,尤其原始幽香更是無法比擬的。
承雅娟一個人開始負責西式餐點制作,將風無痕這個只會嘮叨的麻煩精推給開始裝飾面包的冰岳梅,而冰岳梅對他也沒多少好脾氣,畢竟他之前真的很會得罪人。
冰岳梅一見到風無痕過來就感到頭疼,推托他一下之后,說道:“要是你餓了就先找點吃的,畢竟等會沒時間。”
烘焙的時間與別人正常時間有所不同,這一點只有工作的員工才明白,風無痕其實肚子還真有點餓,拿起一塊蛋糕品嘗起來,僅僅知識外觀就讓他有點不滿意,而味道更是爛到極點,不過他不能再發難了,不然又得喝西北風。
這塊蛋糕明顯很不足,打發時間過久,導致蛋糕出現下垂凹陷現場,而烘烤時間不夠也是其中原因之一,至于味道根本就吃不出細膩入口即化的快感,反而是毛糙難以下咽,分明采取的乃是全蛋打發,而不是分蛋打發。
就算趕時間也不能這樣糟蹋蛋糕,雖然說那些創造者無法從墳墓里爬出來叫罵,但也不能這樣對待糧食,可知有多少地方的孩子忍饑挨餓,又有多少人因此路死街頭。
每個人只為了生存而工作,根本就無法從工作中尋找快樂,有的只是敷衍,因為他們本身根本就不是很喜歡這份工作,或者與兒時的理想出入過大,導致失望情緒。
如果是以前,風無痕絕對會不屑一顧,甚至將她們當成行尸走肉,但現在他覺得那樣看待他們,也是對他們的一種奢侈,因為根本就不值得。
冰岳梅看著皺眉的風無痕本想問怎么了,但清楚這家伙一定會更加嘮叨,于是打發他去冷藏室幫自己拿點東西。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沒有真實只有虛偽,麻木地每天等待死亡,失去拼搏失去斗志。
風無痕剛進冷藏室,李曉花就從門口進過,望了一下里面似乎沒人,說道:“我說過多少次,進出冷藏室要關門。”
‘啪’的一聲冷藏室的門被關上,也許風無痕找的食物在某個角落,以至于她沒有看見,而風無痕回答的時候,正好是她將門關上并發出最響聲音的時刻。
此時一切變得黑暗無比,在這密閉的黑暗空間,風無痕再度本能的蜷縮成一團,甚至因為寒冷的空氣,身體更加不自覺的顫抖。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此時的他彷徨無助,沒錯他的幽閉恐懼癥再度發作,而這也是為何他無法正常工作的原因之一。
身上本來是帶著手機的,但不允許聽音樂,也就無法給他緩和時間(大約2秒左右),而一旦陷入絕對黑暗空間,病情就會立馬發作,可憐的風無痕又要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