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沫很清楚,從她邁步走出門口的那一刻起,跟阮朝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可能了。
郝家,已經成了她最終的歸宿。
以后,她就是郝家夫人了。
而依著老郝在燕京城的地位,相信趙沫以后無論做什么,都得謹言慎行,也代表了,她和阮朝歌之間再無可能。
要她嫁給郝進,是趙家考慮很久踩下的決定。
說白了,這是一場政治聯姻,是趙家老頭思考很久才下的決定。
說來也諷刺,趙沫知道,趙家老頭總有一天會后悔的。
不過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不管趙家以后有多后悔,現在最不幸的,就是她。
趙沫根本沒心思想別的,只知道她和阮朝歌之間已經玩完了,從現在開始,兩人沒有半點可能了。
恍惚間,趙沫腦海中也騰地升起了一個念頭:如果她沒有認識阮朝歌,沒有愛上她,該有多好?
就那樣麻木的完成一生的使命,和現在這樣痛苦而糾結的完成任務相比,似乎要舒服太多了。
可惜了,過去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是誰也沒法更改的。
趙沫很快就擦干了眼淚,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咖啡廳,正準備走到路邊停車的地方,卻見到一個女人從對面燕山閣中走了過來。
秋婉。
秋婉似乎看準了她,直沖這邊走了過來,問道:“你們談完了?”
“嗯。”
趙沫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啊,該談的都談完了,我也要走了。”
秋婉有些不認,問:“咱們聊一會兒?”
“就在這吧。”
趙沫深呼吸幾口,很快臉色就恢復了正常,笑容竟也變得好看起來,問:“想跟我聊什么?”
“阮朝歌。”
秋婉很干脆的說:“趙小姐,我知道你很在乎阮朝歌,你也很愛他。你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也不過是誤會。如果可能的話,我倒是很希望你們能重歸于好。”
趙沫愣了下,隨即譏諷的笑了起來:“你不怕我在,會搶了你的丈夫?”
“他不是我的丈夫。”
秋婉搖搖頭:“我承認他是我的男人,我也只會有他這一個男人,但這不代表我們就要結婚。我的身份太敏感,一輩子不適合出現在婚姻登記本上……你懂嗎?”
“不懂,不過我知道,你是想給他做一輩子青人,對吧?”
趙沫笑得很開心:“秋婉,你倒是很偉大,連愛情這種自私的事情都愿意和別人分享,如果是我,絕不會讓阮朝歌再碰其他女人,不過你就不怕,阮朝歌身邊的其他女人排斥你?”
秋婉笑了,難得一見從她臉上看出了驕傲:“我是地府成員之一,這輩子殺過一百八十一個叛國、賊,殺過的人比大部分一輩子接觸過的人都多……只要我想,誰能趕我走?”
趙沫愣了下,恍惚間喃喃道:“是啊,你才是那個一直陪在阮朝歌身邊的女人。”
說完,趙沫又自嘲的笑了:“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優越感?”
“不,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不要來找阮朝歌了。”
秋婉輕聲說:“你應該知道,沈弈死了,這對阮朝歌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我不想他還會因為你陷入更大的麻煩之中,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怎么不明白。”
趙沫語氣平靜:“我來這,也是為了這件事。”
說著,她接著從包里拿出一張請柬,遞給了秋婉。
“這是?”
秋婉秀眉微微一挑,沒有接過去。
“一周后,準確的說是五天后,我和郝進會舉辦婚禮,這是請柬。”
看到秋婉那張氣定神閑的臉蛋,突兀的升起一抹震驚,趙沫很高興,把請柬放在她手里,緩緩轉身走到了車前,開門,上車。
趙沫,絕對是生活的失敗者,事業被人操縱,現在連愛情也是如此。
到現在為止,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別人操縱進行的。
那個組織在操縱她,現在連她當成家的趙家也在操縱她。
生在豪門,人,就不是人了啊,是工具。
尤其是像趙沫這種女性非嫡系。
人們常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絕對是女孩子最大的悲哀。
被家里人拋棄的感覺很不好受,讓趙沫甚至升起了自暴自棄的念頭。
以前她瞧不起秋婉,瞧不起陳珞瑜,認為她們都是些小人物,鄉巴佬,但現在她才明白,鄉巴佬又何嘗沒有鄉巴佬的幸福呢?
起碼,人家生而自由。
活著,原來是種煎熬。
趙沫啟動了車子,熟練而失魂落魄的啟動,一溜煙的開到了大路上,卻在路中間戛然停下:吱嘎!
不管上一課她心里有多悲哀,這一刻,她都是驚恐。
因為在開著車的時候,她發現后視鏡中出現了一個小紅點,還聞到了一股香煙味。
趙沫一直沒有開車內的燈,而且因為心情的緣故,也一直沒有注意到背后的男人。直到聞到香煙味,她才驚訝的發現,車后面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出現了一個男人!
我要結婚了,新郎不是你,我卻偏偏要給你送請柬。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絕對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人在痛苦,而且自暴自棄的情況下,往往不希望身邊有任何人,今天也是,平常出門都會帶著保鏢的趙沫,這次根本就是獨自出來的。
沒想到就這一次,后座就無端端的出現了個男人。
不用問就知道,這個男人,肯定是在她去找阮朝歌時,趁機打開車門上了車。
大半夜的,任哪個女孩遇到這種事,都得被下個半死。
趙沫也是,不過她的神經卻沒有出現突然緊繃或者什么樣的情況,而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減速停車到了路邊。
后座上的男人吸著煙,煙霧繚繞間,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趙沫很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么。她感覺到了危險,卻又感覺,后座上哪個喊人不會威脅她的安全。
這里是通往城區高速的路上,是不允許隨便停車的,路口就有交警執勤,看到突然又車子停在路邊,馬上就趕了過來。
交警同志啪的一個經歷,這才敲了下車窗:“您好,請出示您的證件,這里不允許隨便停車。”
趙沫很配合,立馬落下了車窗,把證件挨個遞了過去。
她這樣配合,倒是讓人家交警同志有些納悶了,問:“怎么了,是不是車壞了?”
“不是,我只是很累,想休息會。”
趙沫露出一個笑容,卻很難看很難看,人在痛苦到極點的時候,連假笑都快樂不起來。
交警嘆了口氣,竟然罕見的沒有開罰單:“唉,小姑娘家家也不容易,是來燕京打工的吧?快開走吧,這次就不給你開罰單了。”
說完,交警又猶豫著說:“如果你真的很想休息,前面有個相親角,平時大媽們閑逛的公園,可以在哪里停車休息。”
“謝謝。”
趙沫說了一聲時,人家已經把證件遞了回來,打了個立正禮,轉身走了。
不管怎么說,這個世界上總是好心人多一些。
趙沫的心,因為交警同志的緣故,稍稍有了些溫暖,表情柔和了很多,立馬再次啟動了車子,就像交警說的那樣,朝相親角公園駛去。
所謂相親角,就是年長的大爺大媽湊在一塊,給自家還沒結婚的兒子女兒找對象,平常白天的時候常常被大爺大媽占據,但現在公園里只有安靜和黑。
“你為什么不告訴他,說我忽然出現在你車上了?”
后座的男人說話了。
趙沫笑了笑,反問道:“如果我這樣說了,你會乖乖跟他走嗎?”
“不會。”
后座的男人說:“我不喜歡別人去警局那種地方,那會讓我這個好人顯得不正經。”
“一個正經人,會在夜班三更進入一個女人的后車座里嗎?”
“你這樣說,我突然又覺得自己不是什么正經人了。不過你放心,我找你可不是為了什么壞事,是為了幫你。”
后座的男人搖下車窗,把煙頭丟了出去。
趙沫冷笑一聲:“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你是什么人?”
“我覺得給幫助自己的人道謝,是基本美德。”
后座男人笑了,自我介紹道:“你好,趙小姐,我叫楊動。我想,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當初趙鐘兩家聯合奪取的騰飛集團,就是我的。”
“嗯,有些印象了。”
趙沫眉梢微微一動:“不過,我們不認識吧?”
“今晚就認識了,不是嗎?”
楊動說話很直接。
趙沫沒有再否認,只是看著他,沉默片刻才問道:“你找我,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楊動淡淡的說:“不要跟郝進結婚。”
“你說什么?”
“我說,你不要跟郝進結婚。”
楊動的語氣,冷了下來。
看來,他很不滿趙沫一再裝傻賣呆。大家都不是傻瓜是是,這樣做沒啥意思。
趙沫冷笑:“呵呵,你以為你是誰啊?又是憑什么?”
“審判使。”
楊動用這三個字回答的:“就憑我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夠嗎?”
也就是這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般打在趙沫心頭,讓她臉上的笑容猛地凝固,渾身猛地一顫,幾乎心兒都停止跳動了。
這個冬夜,一下冷的不像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