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做成的花，在關卡大廳中綻放。

大廳外的人卻像聽不到身后的槍聲一樣，繼續往街那邊走去。

“不回頭看一眼？”

楊動淡笑著問身邊的葉浮生。

葉浮生眼角抽、動幾下，輕聲說：“既然你已經算到我會從這個邊境離開，相比也準備好相應的對策。楊動，能不能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也曾……”

“他們也曾是華夏軍方的大好兒郎，對吧？”

楊動接過葉浮生的話：“但他們還是選錯了路，并且做了很多錯誤的事，理應受到懲罰，你應該明白的。”

痛苦閉了下眼睛，葉浮生停住了腳步，又道：“那能不能該他們一個有尊嚴的死法？”

楊動也停住腳，點點頭：“他會辦到的。”

他沒說完多久，宋三就從后面追了上來，低聲對楊動道：“全部被協警擒住了，馬上就會移交給華夏軍方，他們的骨灰被送回故鄉，親人們也會得到一筆撫恤金。”

說完，宋三點上根煙轉頭看向了葉浮生，眸中浮現出陣陣殺機：“他們本來不該這樣死掉的。”

葉浮生從容點頭，好像一點也沒有因為這些手下的死亡而愧疚一樣：“每個人都有選擇不同道路的權利，我從沒有逼迫過他們，這一點我問心無愧。”

“你說得對，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

楊動沉默了片刻，才繼續向前走。

三人來到街頭，準備拉開一家咖啡館大門時，葉浮生才看著宋三問道：“你是哪位？”

“我姓宋。”

宋三說了三個字的自我介紹。

葉浮生愣了愣，隨即想到了什么，臉色變換了一陣：“原來是你，當年軍方保下你，原來是楊老爺子做的嗎？”

宋三點點頭，表情依舊那么木訥。

咖啡館里人不多，很是清閑的樣子，三人走進來后，就徑直走向了一個靠窗的角落。

等服務生送來咖啡，又把一整杯喝完，葉浮生才主動開口問楊動：“你應該很早就對懷疑我了吧？”

楊動點點頭，拿出一根煙來問：“抽不抽？”

葉浮生接過去點燃，淡淡的道：“其實不是很想抽，想到一會自己的命運，覺得很惡心，不過一想到這是最后一根煙，又覺得饞。”

楊動笑了笑，自己也點上了一根煙：“其實很早就開始懷疑你了，一個多月前。其實以前我懷疑的是賀嶺，因為他是軍方的人，而且……”

“而且還在南方海上，很容易接觸國外，對吧？”

葉浮生接過他的話茬，輕輕嘆了口氣：“我要是你，也會懷疑賀嶺，能不能那個說說，為什么會懷疑上我？”

“可以，我沒理由拒絕你。”

楊動吐出口煙霧，淡淡的道：“其實最先發現你有問題的不是我，而是林映冰。”

葉浮生愣住：“林映冰？”

“沒錯。”

“她怎么會懷疑我？”

葉浮生有些納悶。

“有兩點。”

楊動豎起了手指頭：“第一點，你臉上的面具太假。身為燕京葉家的代言人，你和圈子里的人走的都太遠，連人緣極好的郝進都說你和圈子各個不不入，完全沒有官二代該有的樣子。你太謙虛了，謙虛到面對誰都沒有傲氣，不管是保潔阿姨還是達官顯貴，你的態度都是一視同仁的謙遜。”

葉浮生苦笑：“這哪里能當成理由，這種紳士性格我從小就在培養不行嗎？”

“我還沒說完。”

楊動彈了下煙灰道：“還記得幾個月前你在燕京白云觀和林映冰相遇的事情嗎？”

葉浮生想了想，點頭道：“記得，當時林總和她的秘書一起來的，在白云觀里我還遇到了曲雪和她的新男朋友……對了，那次我還遇到了假扮你的年幫幫主。”

“記得就好。”

楊動呵的笑了一聲：“那天年幫幫主也遇到了林映冰，并且陪她走了一段時間。也是那段時間，她的小秘書姜穎到了山腳下，坐在車離等林映冰時，恰好看到了你怒氣沖沖的樣子，似乎對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很不滿。這件事姜穎告訴了林映冰，她又告訴了我。”

頓了頓，楊動嘴角牽起：“當時我就在想，一個被我打了臉蛋都能笑臉相迎的男人，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暴跳如雷，而你既然會因為一些事情惱怒成那樣，就說明你平常的儒雅隨和是裝出來的……你臉上戴著的面具太厚了，也就顯得太假。”

“這你都看出來了，看來我平日的偽裝還真夠失敗的。”

說著，葉浮生收起了笑容，臉色變得陰沉而狠厲，和他平常的形象完全不一樣，連帶著聲音也變得陰森起來：“有錢人家的孩子誰不是戴著面具長大，這也不應該是你懷疑我的原因吧？”

“當然不是，多變的性格只能那個說明你的內心世界很豐富。”

楊動深深吸了口煙：“不過巧合的是，那天在白云山揭穿年幫幫主女人形象的黃姍姍，卻暴露了你的行蹤。當時你對林映冰說你是去等人的，等的就是黃姍姍吧？這些，都被姜穎看到了。”

“看來你還真是很早就開始懷疑我了啊。”

葉浮生目光陰冷的嚇人。

楊動點點頭，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頭：“第二點，你太干凈了。”

“哦？”

葉浮生愣了下，隨手掐滅煙頭，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溫和的表情：“這又是什么意思？”

楊動淡淡的道：“林映冰調查過你，然后芒種苑的情報系統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你是個完美的男人。自從你十九歲那年起，就再也沒有犯過任何錯誤，人生履歷中沒有半點污點……除了被我扇過一耳光。”

笑了笑，楊動繼續說：“這在燕京圈子里是絕無僅有的，你有錢，而且有權，卻黃賭毒一個不沾。不去迪廳，不泡酒吧，出入穿著樸素，也沒聽說有什么紅顏，過的就跟和尚一樣，這樣的男人，太不真實。”

葉浮生手指點著楊動：“你看你，又來了，我不是說了嗎，這和我的性格有關。”

楊動也沒理他，繼續道：“可是你在全國各處都有大量房產，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在偏遠無人的郊區，而且規模都非常大，最適合非法集會、藏人。你在全國還有十一家酒吧，各個都干凈的不像樣……”

酒吧這種地方，又一半顧客是壓力巨大的上班族，另一半則是三教九流。

全國大部分酒吧都不怎么干凈，要么和黑勢力有那么點干系，要么和賭、毒扯上點關系。

但葉浮生的酒吧卻干凈的連當地派出所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就是這些干凈的酒吧，上次芒種苑舉行大會，林映冰成為苑主時，卻接連接待了很多外籍人。

經過調查，林苑主發現那些那些酒吧，正是芒種苑舉行大會時的暫時落腳點。

其實，那些酒吧在名譽上和葉浮生沒有任何關系，葉大少既沒有投資也沒有經營。

可深入調查卻能發現，那些酒吧的第一任店長，都是葉大少曾經的親信。

這足以說明，葉大少和芒種苑有著脫不開的干系。

楊動把煙頭掐滅，繼續道：“我也問過林映冰，她卻說組織里沒有任何關于你的消息，所以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也放棄了調查你。”

“不過，又一個發現卻讓我重新注意到了你。”

楊動看著葉浮生，輕聲說：“當初在南疆，除了幾大毒梟，參與毒品走私的還有一個燕京去的韓少。但一直到戰斗結束，那個韓少都沒有出現。于是，曲雪回去后就調查了那些天所有出入南疆的紀錄。”

“數量很多，足有上萬的流水乘客，不過，曲雪卻意外在名單上發現了葉浮生你的名字”

楊動說到這時，葉浮生臉色已經陰晴不定的變換起來了。

楊動也沒理他，繼續說道：“記錄顯示，那段時間你是去給某個市區工程考察了，住在了當地的星級酒店中。于是我們調出了當地酒店的監控錄像……你猜我們發現了誰？”

葉浮生苦笑：“你們發現了我化妝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從房間里走出去，對吧？”

楊動聳聳肩，算是默認了。

“唉。”

葉浮生嘆了口氣：“沒辦法，我當時已經考慮的很多了，但還是沒想到你們會從這些蛛絲馬跡中找到線索。”

“只要你做了假，就一定會留下破綻，年幫幫主那么厲害的易容神術，不還是被你們識破了？”

楊動淡淡的說：“那時侯起，曲雪他們就開始懷疑你了，不過那段時間你一直很沉著，老老實實的上班下班，我們也沒抓到什么證據。在后來，我拋出了一本假的《古蜀四籍》。”

“我的人參與了搶奪，被你們發現了？”

“對。”

“再之后，你們就一直派人調查我，而你的兒子在墨西哥遭到追殺，我又恰巧出現在美洲。”

葉浮生苦笑：“因此，上面高度重視起了這件事，把……”

“把我派來了。”

宋三接過話茬：“然后我就捉住了戈麥斯，并從他手里找到了你的視頻。里面的你雖然容貌有所不同，但說話語氣和身材卻極其相似，你要看看嗎？”

“不用看了，那就是我。”

葉浮生笑了笑：“我就是那個所謂的韓少，那些我在郊區購置的大量房產，是我用于行動的地方。”

“嗯，其中有幾處，我們發現了你殺人滅口的證據。”

楊動說：“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芒種苑，還是大雪苑和寒露苑的人？或者說，你是這三苑的老大？”

“怎么可能，我這么年輕，哪有機會成為三苑的老大？”

葉浮生苦笑了聲，看了眼外面聚集起來的墨西哥警方，說：“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么會成為年幫中人？”

“我不想知道。”

楊動搖頭：“不過我知道，如果不讓你說出來，你死都不會瞑目，因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做的這些，家里人都是不知道的，對吧？”

葉浮生愣了下，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這都被你猜到了。楊兄，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卻只有你啊！”